他睜開眼,隻見方緻青的八字胡正一上一下地抖動:“澤杭性格沉穩,可先練習十分鐘打坐,之後再慢慢延長時間。”
李澤杭點點頭,拿了個蒲團,起身走到外面僻靜的陽台,開始進行練習。
方緻青又看向蔣勝:“你性子急,打坐時間可自行決定,但需勤加練習,若能進入空境,方可按照《陰符》繪制符篆,心越空,符篆效力越高。”
“得得得。”蔣勝一臉起床氣,說:“不就打個坐,還搞人身攻擊怎麼回事?”說完氣急敗壞地拿了個蒲團朝門口走。
方緻青看了一眼在陽台上打坐的兩人,滿意地撚了撚胡須。
然而,“打坐”聽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李澤杭坐在一旁,幹擾自己的緣故,蔣勝總感覺心神不定,每過半分鐘就要睜眼看一眼旁邊的人。
但李澤杭跟老僧入定似的,端坐在蒲團上面,不睜眼,也不開口說話,像是一位修習多年的隐士。
最後一次,再試最後一次。
蔣勝抱着決不能讓方緻青看扁的想法下定決心,他閉上眼睛,去除心中雜念。
“心心忐忑,盡一皈正。恍恍惚惚,耳目心定。神魂安靜,精神伏舊。”
蔣勝并沒有刻意去記《三官經》裡面的内容,然而那些文字卻像流水一般湧入腦海。不知過了多久,他隻覺得全身放松,周圍變成白茫茫一片,整個天地間仿佛隻有自己的呼吸聲。
接着,一陣奇怪的鳥叫聲突然劃破這片寂靜。
耳朵一動,他一時想不出這是什麼鳥類的叫聲。
過了一會,他終于想起來了。
烏鴉,沒錯,是烏鴉。
蔣勝猛地睜開眼,隻見方緻青和李澤杭站在自己面前,正緊緊地盯着自己。
“你剛才打坐了整整四十分鐘。”方緻青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憂:“我第一次打坐時,也才坐了二十分鐘。”
“你沒事吧?”李澤杭說。
蔣勝咽了咽口水,忽然發現自己掌心濕了一片,他皺着眉說:“沒事,隻不過我聽見了一陣烏鴉的叫聲,就被驚醒了。”
“烏鴉?”方緻青望向萬裡無雲的天空,說:“我們這一片哪有烏鴉?”
話音剛落,“砰”的一聲,有什麼東西撞到了辦公室的玻璃窗上。
透明的窗戶上瞬間血淋淋一片。
方緻青一驚,走到窗邊,往下一看,一隻帶血的烏鴉正躺在底下的草叢裡,一動不動。
方緻青回過身,說:“打坐是為了靜心,靜心後人的五感,即形、身、聞、味、觸,會更加敏銳。”
他不可置信地指着窗戶上的血迹,繼續說:“剛才烏鴉撞到窗戶的時候,距離你們打坐已經過了一兩分鐘。按照烏鴉飛行的時速,蔣勝起碼在百米,甚至千米之外就聽見了烏鴉的叫聲。”
蔣勝并不覺得驚喜,反而倒吸一口涼氣,說:“我以後該不會可以聽到各種各樣的人講話吧?”
他忙捂住自己的耳朵,說:“不行,那得一刻都不得安甯。”
方緻青收起臉上的驚訝,哈哈笑了兩聲,說:“天耳通可不是平常人想學就能學,我也是入師門三年之後,才大緻掌握了一二。”說着他又看向蔣勝:“你今天如果不是因為運氣好,那就隻能說明你真的是個修道的天才。”
蔣勝搖搖頭,說:“天才讓别人去當吧,我懶得偷聽别人八卦。”
方緻青擺擺手,解釋道:“等熟練掌握天耳通之後,可自由開關,不會對日常生活造成影響。”
蔣勝這才稍微放下心,說:“能控制開關就行,别搞個自動的,那我估計得直接被逼瘋掉。”
“慢慢來,不着急。”方緻青拍拍他的肩,又指了指桌上擺着的黃紙和朱砂,說:“如果你現在感覺還不錯,可以試着畫一張符。”
“畫畫?那我擅長。”蔣勝從地上起身,自信滿滿地說:“我小學時就對着電視機畫奧特曼練出來的童子功。”
李澤杭知道蔣勝沒有吹牛,畢竟他之前在蔣勝卧室裡見過蔣勝畫的素描。
不過現實再一次“啪啪”打了蔣勝的臉,毛筆和硬筆的用法完全不同,蔣勝畫了幾筆,白白浪費兩張黃紙。
方緻青見狀,走到蔣勝身旁,從握筆姿勢開始糾正他:“像我這樣拿,不對,食指再擡高一點,差不多,對對對,保持這個姿勢。”
好一會兒,蔣勝才學會握筆姿勢,方緻青又說:“你找找剛才打坐時的感覺,心無旁骛地照着畫就行。”
經過方緻青的指導,蔣勝又浪費了十幾張黃紙,終于畫出一張勉強還算及格的符。
“還行。”方緻青拿着蔣勝畫的符紙,點點頭,問道:“不過淨真符屬于中成符篆,你可以從小成的鎮壓符開始練起。”
蔣勝對方緻青的話置若罔聞,他拿起桌上的符紙,徑直越過方緻青,走到李澤杭身邊,将那張符紙塞進他的口袋,朝他一笑:“送你了,不用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