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杭沒擡頭:“什麼?”
蔣勝雙手交叉,放在後腦勺底下:“她說她覺得自己一直生活在海底,所以想把自己和給她戴上鐐铐的人,統統毀掉。”
李澤杭翻了一頁書:“她做到了。”
蔣勝:“其實我原本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回來的路上我一直想,終于想明白了一點。”
李澤杭擡眸看了他一眼:“你想明白了什麼?”
“其實我們每個人身上可能都戴着‘鐐铐’。”蔣勝頓了頓,又問道:“你覺得自己戴着‘鐐铐’在生活嗎?”
李澤杭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一會,說:“你是蔣勝嗎?怎麼去了一趟葬禮,回來變哲學家了?”
“别轉移話題。”蔣勝說:“你知道我在問什麼。”
“也許吧。”李澤杭淡淡地說:“隻要我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或多或少總會被某些牢籠困住,而死亡對郝烨來說,或許是掙脫牢籠的一種方法。”
蔣勝:“雖然死亡對于郝烨來說可能是一種解脫,但心裡總覺得堵得慌。”
李澤杭低頭看着書上的文字,一字一句地照着念道:“書裡說‘時間會給所有的事情一個答案’,也許再過幾個月或者紀念,你……”
“那你是不是也要給我一個答案。”
李澤杭還沒說完,蔣勝便打斷了他的話。
李澤杭正要翻書的手頓了一下:“什麼答案?”
蔣勝從床上爬起來,下了樓梯,走到李澤杭面前,認認真真地看着他。
“你還要裝傻嗎?連郝烨都看得出來,我對你有意思。”
李澤杭沒接話,隻是坐在椅子上,靜靜地拿着書,但許久沒翻頁。
“對于感情,我一直是一個很遲鈍的人。”蔣勝一鼓作氣,繼續說:“其實我到現在也沒搞清楚自己究竟喜歡男生還是女生,但是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歡你,就這麼簡單。”
李澤杭合上書,揉了揉眉心:“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不要再轉移話題,我問的是你想不想掙脫牢籠,跟我在一起?”蔣勝的語氣直截了當:“想,還是不想?”
李澤杭轉頭看着窗外的夕陽,良久才說:“我不知道。”
雖然李澤杭沒有直接答應,但這個答案已經比預期好了太多。
蔣勝的心情一整天都沉在谷底,聽到這句話,仿佛漫天烏雲終于撕開一道裂縫,透進一點陽光。
他緊緊盯着李澤杭沉默的背影:“這麼說,你對我也不是完全沒有意思。”
李澤杭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勢,沒有回話。
蔣勝得寸進尺地湊到李澤杭耳邊:“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默認了。”
夕陽下,李澤杭的耳朵微微發紅,他把書往後一丢,警告道:“離我遠點。”
蔣勝穩穩當當地接住書本:“離遠點就離遠點,大學四年我有的是時間慢慢追你。”
他把書本放回李澤杭的書架上:“你知道我為什麼突然跟你提這事嗎?”
不等李澤杭回應,他又自問自答道:“郝烨在信裡說希望我能抓住自己的幸福,不要讓自己後悔。”
李澤杭反問道:“你怎麼知道自己不會後悔?”
“我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蔣勝說:“不過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我剛跟你告白完之後,一點也不後悔。”
李澤杭耳廓的血色又深了一點。
蔣勝蓦的想起什麼似的:“對了,别忘了你還欠我一個願望。”
李澤杭斜睨了一眼:“拒絕任何涉及人身安全和情感自由權的要求。”
蔣勝一隻手撐着胳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跟小爺去玩個過山車,不算危及人身安全吧?”
李澤杭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想讓我陪你去遊樂園?”
蔣勝理直氣壯:“小爺我剛年滿十八周歲,又不是七老八十,想跟喜歡的人去個遊樂園犯法嗎?”
李澤杭擰開桌上的礦泉水,喝了一口,沉默半晌,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