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秒種,電梯門再次打開,蔣勝扭頭一看,電梯鏡子上又雙叒叕出現了那個小男孩的身影!
媽的,沒完了是吧?
接着他猛地想起方緻青說過,這裡是夢魇制造的幻境,那他當然可以想在哪裡就在哪裡!
蔣勝垂下眼,看到對面李澤杭沖他比了個“1”和“6”的手勢,示意他先把電梯升到最頂樓。
也隻有這個辦法了,讓電梯多運行一會,他們起碼可以在電梯裡多争取一些想辦法的時間。
電梯門合上,蔣勝立馬向前走了幾步,頭一低,靠到李澤杭肩上。
李澤杭揉揉他的頭發,說:“夢魇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不進這個電梯,所以如果一會我們在16樓又碰見他的話,就讓電梯再下到一樓,這樣起碼能保證我們在電梯裡的時間最長。”
蔣勝往李澤杭的脖頸處蹭了蹭,深吸了一口氣,從很久以前他就發現了一件事,李澤杭的味道能使他安心。
蔣勝邊蹭邊嘟囔:“但我們一直躲在這個電梯裡也不是辦法。”他擡起頭,一臉認真地說:“難道你打算跟我在這個電梯裡度過下半輩子嗎?”
還有心思開玩笑,看來剛才又是手心冒汗又是緊張什麼的,都是騙人的。
李澤杭得出結論,眼看着電梯馬上要到16樓,毫不留情地将黏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到對面:“快躲好。”
蔣勝心想這該死的電梯怎麼這麼快就到了,但也隻能不情不願地站到電梯角。
畢竟如果不先把命保住的話,連跟李澤杭在電梯裡度過下半輩子的機會都沒有。
随着顯示器上的數字不斷增加,“叮”一聲,電梯門又打開了。
出乎意料的是,這次鏡子反射出的景象裡,電梯門口并沒有出現小男孩的身影。
等了一會,外面都沒有動靜。蔣勝探出腦袋,一股黴味和粉塵味撲面而來,走廊上一盞燈也沒有,月光從窗外灑進來,映照出一片殘破的景象。
“沒人,出去嗎?”蔣勝回頭問李澤杭。
然而李澤杭卻緊閉着眼睛,背靠着牆,抱着胳膊一動不動。
“怎麼了?”蔣勝忙退回電梯裡。
李澤杭擺擺手,說:“沒什麼,就突然覺得有點冷。”
蔣勝伸手往李澤杭的額頭上一摸,隻覺手心一陣發燙,還微微冒出一點冷汗。
怪不得剛才自己蹭李澤杭的時候覺得很暖和,蔣勝忙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到李澤杭身上,将他嚴嚴實實地裹住。
“沒事。”李澤杭睜開眼睛,擡了擡下巴:“快按按鈕,夢魇馬上就上來了。”
他話音剛落,樓梯口傳來一陣“咯咯咯”的笑聲。
他媽的,沒想到夢魇這麼環保,竟然走樓梯!
蔣勝一隻手抱着李澤杭,另一隻手按下一樓的按鈕。
他原本計劃去四樓跟方緻青彙合,但現在李澤杭突然發燒,當務之急是先去給他找退燒藥,于是按了一樓的按鈕。
電梯很快到了一樓,門打開,外面沒有夢魇的身影。
當然,也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白天時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酒店大堂,現在到處都是灰塵,褪了色的地毯上積了厚厚一層土,周圍一片寂靜。
蔣勝摟着李澤杭直奔前台,但令人大吃一驚的是,那裡居然成了“動物園”。隻見櫃台上密密麻麻爬滿了長着十六條腿的紅色蜘蛛,還有成百上千兩隻眼睛往外凸的藍色蟋蟀!
面對太平間裡一堆突然詐屍的屍體時,蔣勝都沒有現在這種汗毛倒豎的感覺,但時間緊迫,他必須抓緊時間找到藥箱,于是心一橫,打開了下面的櫃子。
誰知櫃子裡的景象更加駭人,一隻長得跟貓差不多大的老鼠緩緩睜開眼睛,它身上的毛色比普通老鼠更深,眼睛閃着綠色的光。
蔣勝打開櫃子時,那隻老鼠身上的毛警惕地豎了起來。在它發起攻擊的前一秒,蔣勝迅速關上櫃門,又從旁邊拉了一把椅子,死死将門堵住。
櫃子裡的老鼠“砰砰砰”地不斷撞擊櫃門,又“吱吱呀呀”地胡亂尖叫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從櫃子裡沖出來。
櫃台上的蜘蛛和蟋蟀頓時四散逃竄,藏在櫃子深處的蜘蛛和蟋蟀也源源不斷地冒出來,瞬間爬滿了大半個地毯。
此時,樓梯間忽然傳來一陣“咯咯咯”的笑聲。
蔣勝一驚,背起李澤杭就往門口跑,然而地毯上到處都是蜘蛛和蟋蟀。一腳踩上去,瞬間濺起一片紅色和藍色的不明液體。
沒被踩扁的蜘蛛和蟋蟀順着蔣勝的褲腿鑽了進去,腿上登時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但是蔣勝壓根顧不上抖掉褲子裡的那些東西,隻能忍着痛往門口走。
白天時,酒店的門一般是開着的,但現在卻好死不死地關着。
蜘蛛和蟋蟀順着玻璃往上,很快爬滿半個門,門把手已經變成了斑駁的“紅藍色”。
李澤杭睜開眼睛,在他耳邊小聲說:“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就在這時,一樓樓道口傳來一聲:“快躲好!我來找你們了哦!”
蔣勝一咬牙,握住門把手,上面的蜘蛛和蟋蟀立刻“咻咻咻”地竄到他手上,萬箭齊發地咬了上去,生生将他手背咬出了好幾個血坑。
蔣勝咬着後槽牙往後一拉,背着李澤杭沖了出去。
手背上的蜘蛛和蟋蟀,又順着他的胳膊往上爬。
為了不讓李澤杭被這些東西咬到,他忙在酒店邊上找了個隐蔽的地方,先把李澤杭放到路邊的公共座椅上,又幫他清理掉了爬到他身上的幾隻蟋蟀,然後才開始動手清理自己身上和褲管裡成群結隊的“小動物”們。
李澤杭想站起來幫他,又被蔣勝按了回去:“坐好,我自己來。”說着在天寒地凍的室外,脫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褲子。
他兩隻手和胳膊上的傷口不算嚴重,但是腿上卻慘不忍睹。
兩條大長腿上挂着十幾隻蟋蟀和蜘蛛,它們張着嘴,露出細密的牙齒,将他的兩條腿咬得血淋淋一片。
蔣勝察覺到椅子的李澤杭忽的眉頭一皺,于是故作輕松道“沒事,就跟普通蟲子咬一樣,一點都不疼,嘶——”
像是聽懂了他說的話,兩隻挂在膝蓋上的蟋蟀和蜘蛛又同時咬了一口,蔣勝頓時痛得倒抽一口涼氣。
李澤杭直接從椅子上跌了下來,跪到蔣勝腳邊,一巴掌一個,打掉了那兩隻作惡的“元兇”。
“沒事,我自己……”
“我來。”李澤杭跪在地上,眼尾泛着點不易察覺的紅。
他緊抿着嘴唇,一個一個地清理掉蔣勝腿上的蜘蛛和蟋蟀。
臉上的表情倔強又堅毅。
于是蔣勝不再阻止李澤杭,撇過頭,卻正好透過酒店的玻璃門,看見從樓梯口走出來的小男孩。
但從小男孩的角度,并不能看到藏在角落的兩人。
小男孩的臉上仍是挂着像哭一樣的笑容,他站在原地,蜘蛛和蟋蟀爬到他的腿上,手上,甚至爬到了他的臉上,一口一口地啃咬着他的皮膚。但他卻渾然不覺似的,漠然地從手臂上捉起一隻蜘蛛,然後捏住蜘蛛的一隻腳,将它懸在半空,張開嘴巴,一口吞了進去。
蔣勝胃裡頓時翻江倒海,差點吐出來!
蔣勝身上的蜘蛛和蟋蟀已經被李澤杭清理幹淨,他重新穿好衣服和褲子,眼睛一瞥,卻見李澤杭手上多了一道紅痕。
“你被咬到了?”蔣勝拉起李澤杭的手。
“沒事。”李澤杭看着蔣勝布滿傷口的手背,說:“快去找個藥店。”
蔣勝擔心李澤杭體力不支,蹲下身子:“上來。”
李澤杭搖搖頭:“沒事,我自己能走。”
蔣勝瞥了一眼酒店裡的情況,不再耽誤時間,拉住李澤杭的手:“好,我們馬上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