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勝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家裡的床上。
他半眯着眼睛,頭痛欲裂,感覺腦袋好像被什麼東西重重捶過似的。
奇怪,他不是和李澤杭、馬洋,還有沈婷一起,在孫秦的辦公室裡查案子嗎?暈倒前最後一秒的記憶,是那個奇怪的盒子裡冒出了一團黑霧,或許那團黑霧是什麼迷藥不成?難道他過去之後就被送回家裡,開始過寒假了?
媽的,而且魏遠征還欠他一個紅包。
他這樣想着立馬就要掏手機,跟魏遠征要債。
然而,他摸了半天床頭櫃,啥也沒摸着。
他又翻了個身,往枕邊一摸,還是什麼也沒有,卻忽然跟坐在床頭的那個奧特曼娃娃對上了眼。
蔣勝揉了揉太陽穴,終于想起這是他五歲那年鄰居姐姐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不是早就丢了嗎?怎麼還在這兒?
“蔣勝,吃飯了!”門外傳來蔣建國的喊聲。
蔣勝正想出聲回應,門外忽然傳來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來啦!”
雖然變了聲,但蔣勝還是一下就聽出了這是自己小時候的聲音。
他倏的睜眼起身,環顧四周,眼前是一張原木色的寫字桌,桌上擺滿了奧特曼的玩具模型,又放着幾本課本。
窗戶沒關,風吹進來,将放在最上層的那本吹開了一頁。
他想起來了,這是他的房間,但也不是他的房間。
準确地說,這是他七歲搬家前的那個房間。
那件事情之後,蔣建國本意是想開啟新生活,所以才打算搬新家。但做新家的裝修和布置時,不知不覺地又還原了舊家的八成樣子。
他走到桌前一看,果然,攤開的那本書是一本作業,上面寫着“一年級上冊·暑假作業”,下面還有他歪歪扭扭的名字。
所以現在是怎樣?
他難道跟電影裡演的一樣……他媽的穿越了???
門外又傳來蔣建國的聲音:“去喊你媽媽和安安一起。”
“不要。”
他聽見小時候的自己跟蔣建國頂嘴,跟現在一模一樣。
“我就喊媽媽,其他人我才不管。”
一陣腳步聲“哒哒哒”地往外小跑出去。
他媽媽,許菁?
蔣勝忽然覺得後腦勺一陣發麻,呼吸也跟着頓了幾秒。
“來了。”一道柔和的女聲傳來,頓了頓,又明朗地笑了幾聲:“今天有安安最喜歡的紅燒肉!快坐好,一會橙子搶沒了。”
橙子是蔣勝以前的小名,他爸媽從小就這麼喊他,但是自從他媽媽去世後,他就再沒聽過蔣建國喊他橙子。
至于安安,他想起來了,是一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小男孩。那段時間好像因為他家裡出了一些變故,許菁常把他接到家裡玩。
“安安,吃紅燒肉。”許菁說。
“謝謝許阿姨。”那個叫安安的小男孩聲音聽起來有點悶悶的。
“媽媽,你偏心!”橙子不滿地控訴道。
許菁笑了笑:“來,也給你夾一塊。”
“不要,我就要他碗裡那塊!”橙子開始上房揭瓦。
安安喏喏地說:“那我這塊給……”
“給個屁!”蔣建國喝了一聲:“這還有一大盤呢!你差這麼一塊嗎?!”
“差,就差!”
橙子說着扔了碗筷,氣呼呼地朝房間走。
腳步聲逼近,蔣勝正躲在門後,腦子一片空白。
他活了十八年,從沒幹過什麼小偷小摸的事,但現在在自己家裡體驗了一把當賊的滋味是怎麼回事?
慌亂中,四下一掃,索性往地上一躺,躲進床底下。
誰知,他剛把下半身塞進床底,門就“咔哒”一聲,打開了——
蔣勝頓時僵在原地,他閉上眼睛,等待橙子——也就是小時候的自己——尖叫一聲,然後拎起牆角的羽毛球拍,往他臉上一拍,将他的帥臉拍成一塊等分的“圍棋棋盤”。
然而,想象中的拍子并沒有落下來。
橙子進門後,立刻把門反鎖,氣沖沖地爬上了床。
全程都沒看見他似的,當他是個隐形人。
“哈喽,小朋友。”
躲過一劫,蔣勝又不知死活地,試探着喊了一聲。
床上的人沒吭聲。
果然,蔣勝确定,自己真的是個“隐形人”。
蔣勝從床底爬出來,起身看見一個小男孩坐在床上,背對着自己,正洩憤似的,一頓痛扁那個坐在床頭的奧特曼娃娃。
“艾斯,我問你,你說我媽媽是不是偏心?我爸爸也是,還吼我!”
一拳。
“憑什麼紅燒肉先夾給那個人,不給我?”
又一拳。
“還給那個人買了玩具,我都沒有!”
再一拳。
“她是我媽媽,又不是那個人的媽媽,氣死我了!”
還是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