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勝頓時心情大好,俯身在李澤杭耳邊說:“想我?我就在這兒,任你處置。”
李澤杭耳廓瞬間紅了一片,不過他想了想,既然“任他處置”,那不然……他側過臉,飛快地在蔣勝左臉上親了一下。
果然,談戀愛會讓人智商降低。
不過,這下換蔣勝怔住了,整張臉到脖子結結實實地成了“紅燒魚頭”。
不過他蔣小爺什麼場面沒見過——好吧,他的确沒見過這麼主動的李澤杭。
他輕咳了一聲,說:“被占便宜了。”
“你不是說任我處置?”李澤杭理直氣壯。
“不能搞偷襲,所以這把我得讨回來。”
李澤杭還沒想明白他要怎麼“讨回來”,右臉就印上了一個溫熱的嘴唇。
蔣勝親完,心滿意足地沖他一挑眉:“以後你叫我往東走,我絕不往西,任你處置!”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城堡門口,李澤杭朝前擡了擡下巴:“敲門。”
蔣勝本着“任人處置”的原則,乖乖照做,結果敲了半天,裡面愣是沒有半點動靜。
過了一會兒,門後終于傳來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
門開了。
蔣勝倏的瞪大了眼睛,因為站在門後的人竟然是郝烨!
她身上穿着那次迎新晚會的演出服裝,與眼前這座城堡毫無違和感。
“郝烨,你怎麼會在這裡?”
居然會在幻境再次見到郝烨,蔣勝一時竟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
然而,郝烨看到蔣勝并沒有什麼反應,臉上的表情顯得木讷而呆滞:“我住在這裡。”
“住在這裡?”蔣勝疑惑道。
郝烨沒答。
兩人跟在她身後進了城堡。
李澤杭擡眼一瞥,隻見郝烨的公主裙長長地拖着地,不知是不是因為裙子太笨重,她的行動顯得遲緩又笨拙。
他又掃了一眼大廳,大廳裡的布置跟之前一樣,左右兩側仍是八個“房間”,房門緊掩。
李澤杭收回目光,輕輕捏了捏蔣勝的胳膊,小聲提醒:“你清醒一點,郝烨已經去世了。”
蔣勝其實也不是不清醒,隻不過再次見到故人,難免有點激動。
雖然郝烨的死并非由他造成,但他不時仍會想起給郝烨過生日的那天晚上,她微微泛紅的雙眼,還有她信裡那句“因為我總看着你,所以我知道,你并沒有看向我”。
其實,不是一點愧疚感都沒有的。
蔣勝清了清嗓子,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故意開玩笑逗李澤杭:“你吃醋了?”
李澤杭撇過臉:“我吃哪門子醋?”說着撇過臉,不看他,一副“随你自生自滅”的态度。
“我開玩笑……”
蔣勝正想道歉哄人,隻聽郝烨背對着兩人,冷冰冰地說:“一起吃晚餐吧。”
蔣勝剛才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郝烨身上,這才看到大廳左側仍是放着那張長達五米的餐桌,桌上鋪着雪白的餐布,擺着華麗的燭台,七個餐盤,七副刀叉,還有一個蓋着西餐蓋的餐盤,泛着刺眼的銀光。
有什麼東西猛地擊中蔣勝的神經。
“謝謝,我們不吃了。”李澤杭觀察着四周,禮貌答道。
“不吃?”郝烨的聲音似乎帶了一點怒氣:“可是我已經準備好食物了。”
樓梯底下有一個小房間,不知道是不是廚房,裡面隐隐傳來一陣砍東西的聲音。
“好。”蔣勝答道:“不過吃飯前,能不能先帶我們參觀一下你的城堡?”
李澤杭沖他使了個眼色:“還真舊情未了?”
蔣勝忙喊冤枉,解釋道:“讓她先帶我們逛逛,我們不就可以自己找藥箱?”頓了頓,又覺得哪裡不對,改口道:“哪有什麼情可以了?”
李澤杭對這個解釋還算滿意,扭頭看向前面背對着他們的郝烨,隻聽郝烨冷聲應道:“好啊。”
不過郝烨并沒有帶他們參觀一樓的那八個“房間”,而是徑直上了二樓。
走上樓梯的時候,走在前面的郝烨,行動似乎更加遲鈍,幾乎是一步一步地往上蹦。
“你有沒有覺得郝烨的動作很奇怪?”蔣勝湊過來,低聲說:“還有點眼熟。”
“嗯。”李澤杭說。
他也覺得有點眼熟,就像之前在太平間看到的屍跳。
到了二樓走廊,郝烨打開第一個房間的門,屋子裡黑漆漆的,隻點着一盞燭火。
“這裡是繪圖室。”郝烨說。
房間裡,一個女人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張紙,似乎正在畫畫。她坐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蔣勝看到她畫的好像是一個人體輪廓。
見有人開門,女人緩緩轉過腦袋,沒有光澤的眼珠子輕輕動了一下。見到人,她也沒有說話,隻是又把腦袋轉了回去,繼續畫圖。
蔣勝倒抽一口涼氣,這個女人——如果姑且可以稱為“人”的話——就是他們上次在城堡裡看到的一号人偶!
李澤杭也認出來了,他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幾步,說:“可以把門關上了。”
郝烨關上房門,又帶着他們走到第二個房間:“這裡是剪裁室。”
第二個房間比第一個房間稍微寬敞一點,裡面坐着兩個女人。
她們每人一隻手裡拿着一張肉色布料,看起來比普通布料厚實一點,另一隻手拿着一把剪刀,正将那塊布料裁成各種奇奇怪怪的形狀。
她們裁完,直接将布料往地上一丢,地上頓時響起“叭”的一聲脆響。
那兩個“女人”聽見有人開門,齊齊扭過頭,不過她們扭動腦袋的速度就像齒輪卡頓,慢吞吞的。
蔣勝又是倒抽一口涼氣,這是他們之前見過的二号和三号人偶。
李澤杭在底下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不要靠得太近。
蔣勝往外退了一點,郝烨把門關上,接着帶他們走到第三個房間。
蔣勝本來想說已經參觀得差不多,可以不用繼續了,然而郝烨已經打開了第三個房間的門。
“這裡是縫紉室。”郝烨說。
第三個房間更大一些,有三個女人,還有三台縫紉機。
她們坐在縫紉機前,踩着腳踏闆,正在把二号房裁好的“肉色布料”縫起來。
蔣勝不懂服裝制作,不過按照她們縫制的線條來看,她們手上的東西似乎不是單純的上衣或者褲子,倒像是一身“連體褲”?
那三個女人照例看向門外的幾人,動作和神情跟前面兩個房間的“女人”毫無二緻。
分别是之前城堡裡的四号、五号和六号人偶。
蔣勝和李澤杭跟着郝烨走到二樓的最後一個房間。
郝烨打開門,說:“這裡是藥品房。”
房門打開,一股濃重而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
蔣勝咳了幾聲,一隻手捂着自己的鼻子,另一隻手捂住了李澤杭的。
“沒事。”李澤杭輕咳了兩聲,把蔣勝的手拿開。
他抹掉眼角被嗆出的淚花,這才看清房間裡有一個很高的櫃子,櫃子上分門别類地放着數十個玻璃罐子,内裡裝着各種藥草。
而房間右側的地闆上放着十幾個罐子,裡面一種無色透明的液體,那股刺鼻的氣味好像就是從那些罐子裡散發出來的。
“我可以進去看看嗎?”李澤杭說。
“可以。”郝烨答道。
“我跟你一起進去。”蔣勝握住李澤杭的手。
兩人的視線流連在櫃子裡裝着藥草的罐子上,不一會兒,李澤杭指着櫃子上的一個罐子說:“血箭草。”
“嗯?”蔣勝疑惑。
“可以治療燙傷的一種藥草。”他說着回身朝郝烨問道:“我們可以要一點血箭草嗎?”
郝烨聞言愣了一會,黑沉沉的眼珠子動了兩下,然後答道:“可以啊,不過……”她頓了頓,繼續說:“你們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澤杭轉過頭時,看到郝烨的眼神似乎正落在蔣勝身上。
郝烨原本死氣沉沉的眼神好像一下子充滿了各種情緒。
那種眼神他見過。
學校籃球比賽,郝烨給蔣勝送水,看向他的時候就是這種眼神,迷戀、仰慕,全都明明白白地寫在眼睛裡。
不過,郝烨剛才的眼神又有所不同。
比起迷戀和仰慕,那個眼神裡面更多的好像是貪婪,還有……瘋狂。
“什麼要求?”蔣勝說。
郝烨看向蔣勝,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一下:“我想要個東西。”
李澤杭忽然想開口跟郝烨說,他們不要血箭草了。
但是下一秒,郝烨已經走到他們面前,兩隻眼睛緊緊地盯着蔣勝,原本面無表情的臉變得扭曲可怖:“我想要你!”
電光火石間,李澤杭一隻手抓起櫃子上裝着血箭草的罐子,另一隻手抓住蔣勝的手腕,拔腿就往門外跑。
蔣勝馬上反應過來,他迅速俯身,避開朝他撲過來的郝烨,然後跟着李澤杭跑了出去。
門外,六個人偶已經從房間裡出來,在樓梯口站成一排,十二隻眼睛齊刷刷地盯着李澤杭和蔣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