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

謝惘蓦然擡頭，眼裡閃爍淚花，見鬼一樣驚訝。

“怎麼了這是？”

秦念連忙詫異道。

謝惘繼續低頭搗糕點，語氣極低。

“沒有，你怎麼回來了。”

“我剛剛撞到人了。”

秦念先挑重點說。

“她身上有妖味，身邊還跟了個丫鬟。”

聞言，謝惘才回神。

秦念接着道：“我可聰明了，一下就猜到她是尚書小姐。”

“所以你就回來了？”

不說還好，一說，秦念憋着的一股氣一下就湧出來。

“不是不是！”

他一下七嘴八舌地就将剛才發生的事全說了出來。

和謝惘抱怨心路如何，說原來被小二騙了，還說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青樓還有男妓這種東西……

謝惘沒拿住筷子。

秦念的滔滔不絕被它清脆落地的聲音打斷。

終于反應過來。

“你到底怎麼了？”

“沒有，”謝惘壓住嘴角，“你接着說。”

秦念難得沒有順着他的話走下去。

謝惘情緒異常，是件很嚴重的事情。

秦念看着他，又問了出來。

“你到底怎麼了？”

謝惘彎腰撿起筷子，想說什麼，看到被搗得七零八落的糕點，又笑了出來。

“真的沒什麼。”

“隻是剛才覺得糕點難吃而已。”他又随口編造。

見到謝惘真心笑出來，秦念雖疑惑，卻也不再追究。

他喚來小二。

“這盤拿下去，換一個，要最好吃的那種。”

“哎，”

謝惘攔下，“你幹什麼？”

秦念直言：“你不是嫌棄不好吃嗎。”

謝惘連忙小聲道，“這是青樓又不是酒樓，吃的可比人還貴。”

“不行，你說不好吃。”

“它難吃得讓你這樣對它。”

一盤精緻的糕點稀碎，不堪入目。

秦念扭頭對小二道，“就要最好的。”

“好吃就可以。”

謝惘怔了片刻。

秦念想要的很明顯。

他會表達出來。

因為看到謝惘不開心，就會想辦法讓他開心。

他會直白地對人好。

會把心底的想法表現出來。

不藏不掖。

但在謝惘心裡，愛是很卑微的感情。

強大，又善于藏匿。

他不懂，也不理解，為什麼有些人會把對你好，會敢把愛說得這樣明目張膽。

他是喜歡。

卻隻是耍着玩不會上前。

如果愛有張力，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于是當真正的愛出現時，縱然泰然自若的人，也會入心三分。

頂樓拐角處，小青偷偷注視着一切。

真是兩個奇怪的人。

等他一轉頭。

發現原在五樓戛然而止的樓梯，忽然多出了一層，往上延伸，漆黑一片。

他頓了片刻。

走上去。

-

新送來的糕點入口即化，秦念吃得起勁。

他不是個細心的人，看不出心眼多的人流轉的情緒。

但他又是情緒的奴隸，簡單又明了又橫沖直撞。

說不好吃，就換好吃的。

他想讓謝惘高興。

很簡單。

“好吃了嗎？”

謝惘點頭。

又問：“那如果，以後你銀子不夠怎麼辦？”

秦念攤手：“不知道，反正餓不死。”

“無所謂啦。”

晚上，兩人回到客棧。

一回生二回熟，躺着躺着就摟到了一塊。

非常順暢。

秦念淺淺适應了謝惘溫暖的體溫，很安心地睡着了。

謝惘向來一抱到人就睡得很快。

但今日卻睡不着。

人妖殊途。

他原來沒有打算糾纏太過，萍水相逢，緣聚緣散，等事了，他接着做妖，秦念還是無憂無慮的小少爺，不會被他這樣的妖困擾。

他從來沒想過。

秦念會這樣在意他。

橫沖直撞的關心把他精心思考的套路心眼全擊敗。

把他準備回妖界的心，一點一點扯出來。

他不想回去了。

可有些事情哪裡是他想就能決定的。

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啊。

我的小少爺。

不确定的愛往往需要最直觀，最絕對，最浩然龐大的回應來堅持，于是彎彎繞繞的套路輕松敗給最簡單的心意。

有人扭捏，就有人坦蕩。

解開他的紐帶，不覺間和自己緊扣。

秦念不懂謝惘的彎繞，跟在他身邊總會蠢三分。

他很少察覺。

因為相處時總把注意都放在謝惘身上。

被他吸引是件很正常的事。

對于他說的話。

都是，好好好，是是是。

從未有過的順從他有時也會覺察。

但他并不覺得有問題。

他就像，就喜歡這樣。

而且，夕月樓一些事把原先從沒想到的理由打通了一個縫隙。

以至于隔日上午。

兩人站在尚書府門前不知道怎麼進去，琢磨良久謝惘決定翻牆，而秦念震驚說“你竟然闖女子閨房”，謝惘回說。

“怎麼，許你點男妓，不許我闖閨房？”，的時候，秦念是有愧疚在身上的。

“丹藥京都很多達官顯貴都有，不知道那妖在打什麼算盤，尚書大人忌諱妖，我們正經求見說是捉妖師，說不定會被他打一頓。”

話落，兩人已經從高牆上翻了下來，落在草地上。

“事急從權，改日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