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陳聿琛回國，看來周振發是沒有時間再見她了。等他們走過，江羨黎拿起包準備離開。離開之前，終究還是不死心，将自己的名片遞給前台小姐。

“這是我的名片，麻煩幫我交給劉克助理，明天我再來拜訪。”

前台小姐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接。

“我們社約了周總的采訪，今天周總事忙，我不方便打擾。如果周總有需要，可以随時打我的電話。”江羨黎說。

前台小姐收下了名片。

不過她知道每天往前台塞名片的人不計其數，最終不過是丢在某一處落灰罷了。

聊勝于無吧。

江羨黎覺得自己的胃更疼了，轉頭走了兩步，一陣痙攣的感覺傳來，她彎下腰用力捂住自己的腹部，唇色都有些發白。

前台小姐見狀趕緊走過來，擔心地扶住她：“江女士，您沒事吧？”

“沒事，小毛病。”江羨黎站起來，對她抱以感激的一笑。

陳聿琛正看着周振發遞過來的方案，大堂那邊的聲音傳了過來，在嘈雜的環境中并不明顯，熨帖無褶的西裝褲包裹的長腿卻忽然停下。電梯要合上，周振發連忙上前擋住即将要關上的電梯門。

“那邊是什麼動靜？”陳聿琛邁進電梯裡，視線重新落在手中的文件上。

周振發不太清楚這些，倒是劉克很敏銳，連忙說：“京市财經的江記者要采訪周總，錯過時間了，一直等到現在，應該是想見周總一面。”

“江記者？”陳聿琛翻過一頁，眼皮未擡。

劉克思索了一下，“是的，叫江……”他最近忙着交接前一位助理的工作，瑣事很多，一時間記不清那位記者的全名，聲音磕巴了下。

可惜他想了許久還是沒想起來，臉都有些白了。一個來采訪的記者，劉克本就沒有費心記住她的名字，沒想到陳總會突然問起。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

陳聿琛走出來，直接走向會議室，平鋪直叙吐出三個字：

“江羨黎。”

“是的，她叫江羨黎。”劉克趕緊回道。

周振發接話：“您原來認識這位江記者？”

陳聿琛停了下，不知是在思考還是在回憶。

“我高中的學妹。”

“原來如此。”周振發笑着說，“今天我的會議比較多，讓劉助理聯系雜志社讓他們的記者四點前趕過來，江記者路上可能是堵車耽誤了時間沒采訪上，既然是您的學妹，我讓劉克和江記者再約一下采訪時間。”

周振發這麼說自然是看在陳聿琛的面子上，還委婉的幫江羨黎找好了借口。否則以他最厭惡遲到的性子，對于遲到的記者，他是絕對不會再給第二次機會。

在場的人哪個不是人精。雖然隻說是一個高中的學妹，但是能讓陳聿琛記住名字的學妹，就另當别論了。

周振發自然願意再給她一次機會。

隻是沒想到陳聿琛拒絕了。

“按你的規矩來，不必看我的面子。”

遲到就是遲到。

他的學妹，也不該有特殊的權利。

周振發沒想到陳聿琛會拒絕，但也不算意外。

陳聿琛執掌華豫以來一貫公私分明。與他清冷的氣質相比，他做事的風格并不溫和，利落強硬，不講人情，即便是公司元老也絕不留情。

劉克聞言心裡也松了一口氣。雖然他隻是公事公辦，可是他若知道那位江記者是陳總的學妹，他剛才的語氣一定會客氣許多。

……

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中，江羨黎給自己點的面剛好送到。感謝了外賣員，把面拎到客廳。不知道是餓過頭了還是這面做的不好吃，江羨黎吃了兩口，隻覺得索然無味。

被吳與明擺了一道，現在去找他問罪扯皮沒有意義，他也不會承認。說不定還會反咬一口說她自己推卸責任。

這個關頭她不能出現這麼大的失誤，周振發的采訪她一定要拿下。

腦子突突的有些疼，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兩下，是雲知微發來的。

吱吱：“群裡的消息你看見了嗎？”

吱吱：“學長今天回國了，剛下飛機八卦媒體偷拍的照片都流出來了，不過沒有一個拍到正面的，估計是被公關了。”

吱吱：“照片你看了嗎？”

江羨黎點進班級群裡，往上翻了好久，才看見那張偷拍的照片。

是一張他下飛機的模糊側影，身邊圍着面色凝重的保镖，他慢步走下飛機，周身帶着寒風的凜冽，剪裁合體質感貴重的黑色大衣好像是為他量身定做，在風中微微翻起弧度，露出深色的西裝褲，筆直長腿跨下台階，夜色裡，光影落在他骨相優越挺立的側臉，畫面模糊也能看出的深邃眉眼，神色淡淡，如天山雪，氣質清貴與冰涼的夜色似融為一體。

是的，清貴。

不染凡世的清貴。

有個自媒體情感博主曾經在微博上發過一段評價陳聿琛的話：有最磅礴和不止步的野心，又有最寡淡的塵欲。人人趨之若鹜，又無人能摘下的高嶺之花。

江羨黎退出高中群。

雲知微又發來一條消息：“喜報啊，你的白月光終于回國了！”

江羨黎：“……”

江羨黎：“嗯，我看到了。”

她不僅看到了照片，人都看到了。

江羨黎：“不愧是我的白月光，還是這麼有殺傷力。”

吱吱：“多看兩眼吧。”

江羨黎：“算了，再看也不是我的。”

吱吱：“沒見過你這麼長情的暗戀，不過對象是學長，這也說得通。”

吱吱：“有時候真不知道該說你是幸運還是不幸，喜歡一個完美又冰冷的人。”

江羨黎：“沒事，遠處看看也不錯。高嶺之花就該待在雪山之巅，湊近了會被凍死。”

吱吱：“你這覺悟很高啊，聽說學長是京市一半名媛的夢中情人，能嫁給他做夢都會笑醒的程度。”

江羨黎很好奇怎麼隻有一半：“那另外一半呢？”

吱吱：“另外一半當然是避之不及啦。這種寡淡沒有感情的天上月，不适合談戀愛，隻适合拿來供奉。”

江羨黎：“好有道理。”

江羨黎：“明天我就把學長的照片供上，保佑我能拿下周振發的采訪。”

吱吱：“你與其求他保佑，還不如求求佛祖，至少還可能靈驗。學長可不會保佑你！”

江羨黎：“……”

也是。

關上微信，江羨黎又打開塵封已久的□□，找到了一個很久沒有打開的頭像。

簡單的淺藍頭像，可能從來就沒有換過，與它的色調一樣，透着不動聲色不易察覺的疏離。

江羨黎點開對話框。

對話寥寥無幾。

最後一句是他畢業出國時，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狀若随大流發出的一句普通而又尋常的祝福：“祝你前程似錦，一帆風順。”

現在想來她這句對普羅大衆都合适的話對他實在不适用。

他一出生就已經站在了無數人仰望的雲端，前程何嘗需要祝福。

也難怪她這句祝福發出去後，直到一天後才收到他簡單的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