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兩個字在屏幕上閃爍。
手指停頓了一會兒才接起。
“羨黎啊,你下班了沒有,媽媽要和你說個事。”
“嗯。”
“今天你爸爸接到一個電話,是你爺爺朋友的兒子打來的。”停頓了下,江母說,“你爺爺在你小時候給你定過一門娃娃親,本來你爺爺是給你爸爸定的,誰知道雙方生的都是兒子,便順延到孫輩了。這都幾十年過去了,兩家早已經沒有來往,你爺爺去世時也沒有提起,也就你爸爸知道點内情,但也就是知道有這麼回事兒,其他的也不清楚。誰知道對方今日會打電話過來重提婚約……幾十年不聯系,我和你爸爸都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情況……”
媽媽的聲音在耳邊若隐若現。
江羨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她覺得實在荒謬,甚至懷疑媽媽是為了讓她接受相親所以編出這樣一個謊言。
江父這時接過了電話:“羨黎,爸爸知道你一時間接受不了,但是你爺爺生前是個極重信的人,女兒啊,你爺爺對你有多好你自己心裡清楚,去見見對方,别讓他老人家走了,還背上了不守承諾的罵名。”
電話裡媽媽不滿的聲音傳來:“什麼罵名不罵名的,老爺子人走都走了還有什麼罵名。要是對方是個不學無術的人,難道也要我的女兒去嫁不成?幾十年都沒聯系了,都不知道對方家裡什麼情況,突然打電話過來提起婚事,肯定是家裡有什麼問題……”
“你胡說八道什麼!”
“江成剛,你整天就知道你那點不值一提的面子面子,你什麼時候關心過家裡的死活?”
“我沒有關心,你又關心了?天天比這個比那個,是不是我們怎麼做都不能讓你滿意?”
“……”
電話裡爸媽又吵起來了。
這已經是他們家的常态。
挂了電話,耳邊終于清淨下來。先是被拒絕采訪,又是突如其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婚約,讓身心本就疲憊的江羨黎更加心力交瘁。
爸爸需要一個乖女兒,媽媽需要一個争氣的女兒,弟弟需要一個能幹的姐姐,她在這些以愛為名的框框條條的裡束縛了很久。
她本來以為至少自己的婚事還是能自己做主的。
爺爺大概也覺得她太過壓抑自己,所以直到他去世前,都沒有和她提過婚約一事。
遠處霓虹閃爍,晚風帶上了些許涼意,将夜色渲染得更加寂靜。
江羨黎雙手捂着臉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麼。
……
酒會結束。
周振發要和陳聿琛彙報旭日集團的事,便和他一輛車。
連日的工作讓陳聿琛帶上些許疲倦,他往後靠在座椅,雙目微阖,聽着周振發的彙報。
随着掠過的燈影,讓車内光線變得明暗交錯。
“那不是江記者,怎麼坐在這兒,這個時間段可不好打車。”周振發話音突然一轉。
司機的車速頓時慢下來。
周振發視線看向窗外,隻見江羨黎慢吞吞的站起了身,似乎是要攔出租車。剛剛坐着時,周身都快蜷縮在一起,可憐又狼狽,可是等站起來,脊背又挺得筆直,那些沉郁一瞬間煙消雲散。
周振發有時候對這個江羨黎還挺驚歎的。
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實際上倒是比他見過的很多人都堅韌。
話音落下,車内唯餘沉寂。
昏黃的光影裡,陳聿琛緩緩擡起眼,随着周振發的視線看了過去。
夜色中她穿着單薄的杏色長裙,襯得她更加纖瘦,隻看見半張側臉,也讓陳聿琛看清了她緊抿的紅唇。
“不過這江記者倒是特别,别人都恨不得與您沾上一點半點的關系。而您這位正兒八經的學妹,我隐晦地提起您的名字,她完全不認識您一樣。”周振發看着車窗外感歎了聲,“看起來好像對您避之不及。”
不知道是真的忘了,還是裝作不認識。
話音順着晚風吹進陳聿琛的耳膜,帶着一絲冰涼之感,讓他的眉骨輕輕皺了皺。
收回視線,緩緩閉上眼。
還是那麼倔。
給了她聯系方式,告訴她遇到任何困難都可以來找他。
可是這十年,她從未聯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