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姐記性真好。”劉叔誇了一句,進入主題,“想必您現在也知道和聿琛的婚約了。家主讓我接您去一趟老宅,商量訂婚的事。你現在有空嗎?”
“有空。”江羨黎斬釘截鐵的說。
……
一個半小時後,車穿過繁華的鬧市來到滿目綠林,清淨幽遠之地。幹淨闊大的馬路盡頭,是兩扇高大暗重的獸紋黑漆大門,大門緩緩打開,展露迎接的姿勢。
車開進去,沿路修剪過的花植林立,像是童話裡開進茂盛森林之路,另有噴泉,景觀,人工湖泊。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到主人所在的别墅前停下。
一眼望去,暗紅色的外牆給人一種曆史壓迫之感,貴重又神秘。
“江小姐,這邊請,家主在客廳等您。”劉叔替江羨黎拉開了車門。
江羨黎随着劉叔一進去,就有傭人過來接過她的包和外套。
與外面穩重中式風格不太一樣的是,别墅裡面竟然是歐式的布置,花紋繁複糜麗的宮廷風地毯,桌椅,牆上挂着色彩厚重豔麗的油畫,到處都展現着這别墅内的奢華尊崇。
劉叔走到沙發前,對面前的男人說了句:“江小姐來了。”
男人點點頭,放下手裡的雜志看向江羨黎,審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幾秒,笑了笑,“羨黎,又見面了。”
他穿着黑色暗金刺繡的中山裝,梳着利落的背頭,發間點點銀絲不顯老态,不過為他增添了些歲月的沉澱與魅力。
“陳伯伯,您好。”江羨黎恭敬地打了聲招呼。
作為陳家資助的貧困生之一,江羨黎是在學校見過陳聿琛的父親,這位華豫的前任掌權者的。不過,也隻有一面而已。
當時她與辰輝所有的貧困生站在一起,看見校長與他寒暄,邀請他上台演講。
隻不過陳伯父當時,也隻是看了她一眼而已。所以江羨黎也不确定,當年他是否知道江陳兩家的婚約呢?
想必是不知道的吧。
很快陳伯父的話就證實了她的猜想。
“還請你不要見怪,你和聿琛的婚約我與他媽媽一直不知,還是老爺子去世前才告知我們。你爺爺,也沒有和你說過吧?”
江羨黎:“沒有。”
“這并不奇怪。江陳兩家如今的家世并不太匹配。以你爺爺的性子,是不會主動提起這樁婚約的,所以他隻拜托老爺子安排你進辰輝。”
傭人上了茶,陳銘瞻端了一杯到江羨黎面前,“後來華豫忽然成立了辰輝助學金項目,外面怎麼傳的都有,我也覺得莫名。我才知道,老爺子搞這一出都是為了你。就算你爺爺沒有提起這樁婚約,但其實我們家老爺子一直把你當作他的孫媳婦。”
陳父沒說的一點是,助學金成立開始,确實給了很多貧困生提供了補助。但她江羨黎拿到的,從來不是華豫的助學金。
江羨黎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有些怔愣。竟然是這樣!所以後來經取助學金的時候,她也特殊的,不用在許多師生的目光下上台領取,而是由班主任直接給她。
可是她從來沒有直接見過陳爺爺……
陳父又繼續說,“老爺子很喜歡你,我作為他的兒子,自然遵從他的遺願,望你早日和聿琛結婚。”
“可是我……”
“你不喜歡聿琛?”
江羨黎連忙搖頭:“不是的。”
“既然沒有不喜歡,我想這樁婚事沒有哪裡不合适的了。”陳父說,“羨黎,我看過你的資料,你是個很優秀的孩子,我和聿琛母親對你都很滿意。”
“我們陳家也算薄有資産,不敢說你嫁進陳家後尊貴如公主,卻也不會委屈了你。商場,酒店,股份,該給你的一分也不會少。”
薄有資産……陳伯父還真是謙虛。
江羨黎低頭喝了一口茶,平了平氣息才說:“伯父,我知道您和伯母的心意。隻是……你叫我來,是需要我做什麼嗎?”
就算江羨黎再倨傲,也無法否認她與陳聿琛家世的差距。以陳家的地位,财富,京市多少豪門世家趨之若鹜。
就算她是和陳聿琛有婚約,但陳伯父對她,也還是太過客氣了。甚至可以說,他在以财富引誘她。
這是全天下的人都難以抗拒的誘惑不是麼。
“你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陳父眼睛眯了眯,“這門婚事我自然是一千個滿意。那麼為了你和聿琛的婚事能順利進行,你願不願意做一點點犧牲?”
“您想要我怎麼做?”
“并不難。”陳父讓劉叔拿來一個藥盒,“羨黎,我和你伯母并不是一個不開明的人,如果你和聿琛婚前有了孩子我們隻會更高興,你明白嗎?隻要你生下孩子,這座老宅,我會劃到你名下犒勞你的付出。”
陳父給出令人心動的籌碼後便起身去了二樓。
“你好好考慮。”
那個盒子被推到了江羨黎面前,她靜靜看了一會兒,遲遲不敢打開,卻心知肚明裡面是什麼藥。
陳父的話讓江羨黎陷入了沉思,腦海裡許多思緒在雜亂纏繞。
明明家長滿意的婚約,是什麼情況需要她先懷上孩子才能嫁進陳家呢?
那個藥盒一直在她眼下,鬼使神差的,她慢慢伸出了手拿起那個藥盒看了看。
“聿琛,你怎麼回來了?”
劉叔的聲音讓江羨黎一瞬間驚醒,她下意識的把手藏在身後,擡眼往門外看去,陳聿琛正脫下身上挺括的黑色大衣遞給傭人,裡面穿着銀灰色的襯衫,腰身精瘦,被西裝褲包裹的長腿筆直而立。剛從外面進來,身上還帶着些許淡薄濕潤的水汽。
他怎麼回來了?
江羨黎瞬間湧出這個想法,放在背後的手指越收越緊。
而這個時候她忽然就想明白了,一樁明明父母滿意的婚事,為什麼陳伯父卻還要讓她給陳聿琛下藥先懷上孩子。
唯一的原因就是,陳聿琛不願意娶她。
真是個苦澀的答案。
這個答案讓她得知他們有婚約後這兩天盲目的喜悅變得極其可笑。在這之前,她一度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人。
“你在想什麼?”陳聿琛溫淡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沒想什麼。”江羨黎低着頭,話音有些悶悶的。
“你不像是放松的樣子。”陳聿琛在她旁邊的沙發上坐下,“是我父親和你說了什麼?”
“沒有。”
陳聿琛靜靜地看着她。
“好吧,是說了幾句話。”江羨黎頓時受不住敗下陣來,臉上擠出點點笑容,“所以你特意從公司趕回來是因為我?”
“不然呢。”
真是好令人動心的答案。
江羨黎怔怔看了他一眼。
陳聿琛一進來就發現她的神思有些恍惚,與她說話也不專心。
陳銘瞻究竟和她說了什麼,讓她這樣魂不守舍。
“無論他對你說了什麼,你都不必放在心上。”陳聿琛摸了摸她的腦袋,是高中他對她常用的安撫動作。
時常會令她陷入他對她溫情縱容的錯覺。
江羨黎腦海中的想法一閃而過。
“如果我,想放在心上呢?”
“是麼,”陳聿琛的語調沒有一絲波動,脊背往後靠,長腿交疊,微微一笑,“這倒是讓我開始好奇,他都對你說了什麼讓你如此反常。你的手裡拿了什麼?”
“……”
“羨黎,我在和你說話。”
偌大的客廳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江羨黎放在背後緊握的手慢慢松開,“一點普通的藥。”
“什麼藥?”
她幹脆将手裡的藥盒丢在他面前,神情輕松自若:“區區一點,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