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恩醫生所在的醫療中心位于場地西側,和石牆堆砌的休息室不同,醫療中心僅是薄木架子搭的臨時屋,看起來也隻有貴族休息室的一半大。
房間内擺着幾十張床,床上幾乎都躺滿了包着紮帶的傷者。
臨時屋的窗戶不多,血腥味散不出去,屋裡陰暗而潮濕,和光鮮整潔的奧伊斯大醫院截然不同。
“怪不得請道恩醫生做救援……自恃高貴的醫生肯定不會來這救治平民的。”
“晞爾!你來了。能幫我搭把手嗎?這裡的護士太少了,醫生也隻有三位。”
晞爾見道恩醫生正手忙腳亂地為一名正在抽搐的男士包紮大腿的傷口,匆忙的洗手後,她配合醫生将傷者壓在了床上。
“他怎麼了?”晞爾納悶地問:“是本來就有癫痫嗎?”
“算他倒黴,碰上一名蛇毒者對手。”
晞爾聽市場上的人說過“蛇毒者”,隻要接觸能力者者的身體,對手就會中蛇毒者指定的毒素。
道恩醫生操作熟練,三兩下就将傷口包紮的整齊結實。
他略帶憐憫地看着仍在抽搐的病人:
“他的對手沒下死手,釋放的隻是輕微的神經性毒素,過一個小時就好了。”
“偏偏他不死心,硬要用手刀搏鬥,結果砍得是自己的腿……”
原來躺着的這人是名“雕刻師”呀,據說雕刻師的手刀可以任意變換形狀,比工具更靈活好用。
她還挺佩服這種有技術的手藝人,他們在平民算高收入者了。
“你想什麼呢?是不是沒想到這種人也會跑來競争王城的公職?”
“還真是。”晞爾也不隐瞞:“雕刻師都挺富裕的。”
“進了王城更富裕,還有地位。”
晞爾盯着雕刻師大腿上滲血的傷口,說:“那倒是。”
“跟我來,帶你預習一下功課。”
說完,道恩醫生就向房間的深處走去。預習功課?晞爾連忙跟上。
“……這是?”
她随着道恩站定的方向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似乎是一個被繃帶纏成恐怖玩偶的人……
床下的垃圾裡塞滿了染血的床單和紗布,床上那人一動不動,繃帶除了給她留了喘氣的鼻孔和嘴巴,連眼睛都被結實地繞了起來。
即便這樣,她的身體還在不斷流血!
“晞爾,棄權吧,明天。”道恩醫生頓了頓:
“我認真的。不想死的話就棄權吧。”
一股冷意從晞爾心間襲來,她倒退了一步,重新看着病床上的傷者。床頭寫着名字,她問道:
“這位女士——蒂娜是怎麼傷的?”
“‘淩遲者’幹的,你明天的對手。”道恩扶了扶眼鏡。
“我沒聽說過什麼‘淩遲者’,能跟我講講他的能力嗎?”
“在看到名單前,我也沒聽說過這種能力。”
“是,我們醫生提前幾天看過一眼名單,目的是為提供醫療援助做準備。然後我看到你的名字,跟着你的隊列,又看到淩遲者——保雷·克魯的名字。”
“當時我們幾個平民醫生都不知道什麼是‘淩遲者’,大家也不知道‘淩遲’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直到這位女士□□、血肉淋漓地被送到我們面前……”
“現場的選手說,保雷·克魯隻用一秒鐘就結束了格鬥。就在這一秒内,他周身極快地出現了超過百枚鐮形細仞,接着,細仞便像切紙般幹脆地穿透了對面人的身體。”
晞爾點着頭,手指緩慢地撫過床邊的圍欄:
“被百枚利刃穿透,她還有救嗎?”
“恐怕沒有了,除非有‘治療者’……我們在盡力維持她的生命,希望能等到她的家人。”
“治療者”是非常稀有的能力者,據說隻存在于長生國,聽說就連蘭克的女王生病,都沒有能招募到治療者的援助。
“道恩醫生,謝謝你的善意,我會考慮的。”晞爾真誠地感謝說。
“——雖然我未必會聽勸,但醫生的提醒充滿着善意。”
“不,晞爾,你沒有考慮的必要,先聽我把話說完。”
“沒有考慮的必要?如果我穿着可以防禦刀片的衣服,同時以遠超保雷的感知速度躲避飛仞,似乎也有一搏之力!”
她有些不認同地看着醫生,等待他把話說完:
“蒂娜女士是一名‘石人’。”
晞爾聽完,驚得瞪大雙眼:
“什麼?!她是石人?是那種刀劍無用,就連子彈也隻能傷到表層的石人?道恩醫生,你是不是搞錯了?”
道恩聳了聳肩,表示自己沒有看錯。
“現在我說完了,你覺得還有考慮的必要嗎?”
晞爾沉默,她隻是想找份掙錢多的工作,為了錢把生命搭進去……似乎真的不太值。
看晞爾不說話,道恩滿意地點點頭:
“我沒有對你有用的消息了,你走吧,我還要照顧病人。”
“對了,别忘替我向特普甯問好。”
……就這樣,晞爾頭暈腦脹、腳步虛浮地離開了醫療中心。
一路上,她也沒有理睬打趣或是嘲諷地恭喜她靠對手棄權晉級的人,直到走出王城,一個戴着防風帽,穿着灰色長袍的棕發女人攔在她面前時,她才停下腳步。
“特普甯,你怎麼自己來了?”
晞爾忙打起精神,警惕地感知四周有沒有勒賽那個仔畜的氣息……還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