晞爾快步走着,本以為皮羅星自恃貴族身份不會死纏爛打,沒想到他寸步不離地跟着自己,嘴裡嘟囔個不停:
“我知道,昨天我們之間剛發生了不愉快的争執,對此,我向你道歉。”
“你厭惡我這種既得利益者,厭惡我享受姐姐犧牲自由才換來穩定生活,厭惡讓你獨自留守王都的家族親人……這些我都能理解,針對我的部分,我再次向你道歉。”
她不回答,邊走邊留神聽着,努力搜集更多的信息。
皮羅星見法米娜對自己的緻歉無動于衷,隻好繼續說:
“但是我姐姐海拉和你的處境一模一樣,甚至現在還被困在王都裡,不能與我們一起去前往南部軍團。”
“懷特的事……我想一定有誤會,我和姐姐絕不會傷害你,對這點我敢用生命擔保……我現在也一團亂麻,總之,在事情完全弄清楚之前,你能不能不要遷怒于他?”
晞爾仍舊不說話:
“看來皮羅星也猜到是他姐姐海拉下的指令,不過他對海拉還挺信任,在不清楚原委的情況下居然敢用生命擔保!”
想到這,她不禁覺得自己也有些可笑:
“不過是一個沒吃過苦的貴族少爺的張嘴就來罷了。像他這樣活得這麼輕松的人,會懂‘生命’有多珍貴、活下去有多難嗎?”
“我居然會把這種無聊的誓言當回事,真是腦子壞了!”
“不過這小少爺也真夠可以的了,為了懷特低三下四地向自己讨厭的人的道歉,該說不說,布提思家的人還算有點人味。”
晞爾清了清嗓子,用法米娜慣常漫不經心的腔調開口:
“我說過,不會私下虐待他。我正要去甲闆,怎麼,你想讓你家俊秀的護衛長多曬一會嗎?難道……喜歡膚色深的?”
“……不,不想。”
皮羅星感覺哪裡不對勁,連忙否認,旋即又說:“我能和你一起去嗎?”
晞爾笑着“啧啧”兩聲:
“一個小時不見就想的不得了?”
皮羅星白皙地臉又一次爆紅,額頭的血管瞬間清晰可見,他終于反應過來,惱怒地低吼道:
“法米娜!你不要太過分!”
晞爾心情愉悅舒暢地笑了笑,心想:
“當貴族就隻有這一點好,能罵的對象對以前多多了!”
……
氣得停在原地的皮羅星沒忘記解除透明結界好讓身後的女仆穿過。
“究竟到哪能精進一下辯論技巧!”他屈辱地想:
“難道法米娜在海裡被水蛇咬了嗎,怎麼溺水後嘴更毒了……還總說些讓人難堪的話……”
“算了,她一直就是這樣的人,要不我們也不至于關系這麼僵持。”
“她似乎不再計較昨天的争執了。平時沒道理都要譏諷我兩句,這次居然輕易的走了……對了,她還特地來看望晞爾的遺體……難道這兩個人真的救了她?”
一頭霧水的皮羅星左思右想都沒有半點結果,不禁心裡有些埋怨:
“姐姐也真是,完全可以讓懷特先來告知我一聲,我也好有應對。現在完全被蒙在鼓裡,什麼也做不了!”
……
莉亞和薇吉跟着法米娜一路走到登上頂層甲闆的扶梯處,遵循“法米娜”的吩咐守在扶梯口。
她們兩人向來貼身服侍主人,很少做守門的工作。
畢竟貴族小姐們會時刻注意自身動作舉止是否優雅,如果理解不了優雅的本質,那動作少些、慵懶些也是有益處的。
漫不經心的舉手投足、輕柔的語調、柔和的眼神……這些高貴表象無不需要貼身仆人的照看和侍候,總不能讓殿下們自己提着裙擺“輕盈地”跑來跑去吧。
莉亞見上層甲闆上遲遲沒有聲音傳來,用胳膊肘輕碰薇吉,輕聲問道:
“薇吉,你有沒有覺得今天殿下有點不一樣?”
薇吉膽怯地望了望上面問,用極低的聲音問:
“呃……你是說哪裡不一樣?”
“你可以稍微大聲一點,上面聽不到的!”莉亞說,“今天殿下怪怪的!”
“怎麼說?”
“你記得嗎,昨天她吩咐我去找晞爾扶她回房間的時候,還記不起晞爾的名字……”
薇吉不明白莉亞在神經兮兮地說什麼,一臉茫然地望着她,等她繼續說下去。
“你怎麼還不明白,殿下今天居然親自去見晞爾的遺體!那可是屍體啊……殿下最怕髒亂和麻煩,又從來不關心我們仆從護衛的事情,居然專程跑到船員們住的最下層船艙看屍體……”
“這還不止,我看到那扇油膩的木門都覺得惡心,可殿下自己用手開關它……還說什麼‘護衛的命也是命’?”
“我侍奉了殿下八年,從領地一直跟到王都,從來沒聽她說過這樣的話!”
“之前在領地的時候,那時候另一個貼身女仆病了,管家拿錢打發她走後,殿下連問都沒有問一句。你說,這還不奇怪嗎?”
薇吉努力思考一番,恍然大悟:
“殿下不是跟勞瑞殿下、皮羅星殿下說了嘛,晞爾和上面的護衛都是保護她的勇士!對待勇士和對待普通仆人的态度肯定不一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