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初春,樹木發出了新芽。林子很深,聞不語走在蜿蜒的羊腸小道上,低頭研究着手中的風水盤。
露水很大,四周霧蒙蒙的,衣服被打濕了,濕漉漉的黏在皮膚上,難受的緊。
可聞不語全不在意,随手勾了勾黏糊糊的衣領,然後聚精會神撥着風水盤上的磁針。
還是紋絲不動,像是被膠水固定住了一般,定定的指着聞不語自己。
難道是壞了?
不對。
她搖搖頭。
這羅盤造價不菲,乃是用黃銅磨就,做工極為精細,正面細細密密雕刻着天幹地支等古字,背面則用上好黑白南漆繪制出精美的八卦圖案,零件相連之處均是嚴絲合縫,精密程度比起現代儀器也有過之而無不及,應該不會好端端的出這種低級的質量問題。
也許是她用的方式錯了。
聞不語琢磨不透風水盤的用法,隻好吃力地辨認上面的古字,想要找出一點頭緒。
上面刻的都是纂字,很好,一個也不認識。
聞不語歎了口氣。
這很糟糕,因為這羅盤并非普通的指南針,而是專門指引邪祟方位的風水盤。
這個世界并不同于現實社會,其中妖物橫生,黑暗中滋生着無數醜陋的邪祟和精魅,它們性情殘忍,以人類為食,肆意屠殺,所過之處無不屍橫遍野。
為了免于命喪妖口,人們發明了能夠指引邪祟的風水盤,它能精準的指示方圓五裡内所有妖物的位置,讓人更快一步發現埋伏的妖物,從而争取逃命的時間。
不會用風水盤,就相當于一個手無寸鐵的人在暗藏着怪物的迷宮之中尋找出口,聞不語随時有可能面臨着生命危險。
但這并不是她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就在一天之前,她因為心髒病搶救無效逝世,被醫院開出了死亡證明。
她才十六歲,剛上高中。
還好,她運氣好,被系統挑中,重新給予了她第二次生命,穿進了這個陌生的書中世界。
她的主線任務很簡單,就是攻略這本書的男主。
這并不代表從此她就可以高枕無憂,這兒危機四伏,潛伏着各種妖魔鬼怪,一不小心就會丢掉小命,聞不語在自保的同時,還要完成系統發布的高難度副本任務。
比如現在,她收到了第一個任務,是前往一個鬧鬼的隐蔽小山村。
系統給了她一個風水盤,用來指引小山村的方向。
前期風水盤并沒有出什麼問題,勤勤懇懇指引着小山村的方向,聞不語也走得很順。可是一進入這片林子,指針卻像是被膠着住了一樣,直接罷工了。
聞不語把問題歸結到自己不會用上面。
不會用等于沒用了,她把風水盤收進兜裡,打量了一會兒周邊的環境。
都是樹,很多很多,郁郁蔥蔥的枝葉遮天蔽日,頭頂隻能看到一片深綠,陽光照不進來,水汽也就蒸發不出去,聚集在空氣中,形成了一片濃密的霧。
是最容易迷路的那種地方。
四周很寂靜,甚至沒有蟲鳴的聲音,聞不語走在腐爛的棕色樹葉上,鼻尖嗅到了濃郁的木頭腥氣。
那是一種樹幹常年泡在水中而腐朽的味道,感覺陰郁而怪異,濕哒哒,黏糊糊,聞起來很不舒服。
霧滴彙聚成陰涼的水珠,從聞不語的臉頰上滑了下來。
感覺像是溺死鬼的指腹刮過皮膚,聞不語打了個激靈。
樹木在白霧中變成了一條條模糊不清的黑影,遠遠望去,像是一群沉默的人矗立在森林中。
聞不語現在的視力可見範圍隻有一米,如果真的有什麼東西混在樹木中,那她一定是分辨不出來的。
她掏出懷裡的賞金令。
“懸賞:村民八位于村内失蹤,疑是邪祟所為,煩請諸位能人異士速來相助,事後以白銀二百兩相贈,二月廿八,松榕村。”
賞金令是一個月之前頒布的,聞不語拿到時,邊緣已經微微發黃了。過了這麼久都沒有被揭下賞金榜,那一定是因為邪祟尚未除去。
這麼高的薪俸,聞不語相信,這期間一定吸引了不少人前來除祟,但是不知發生了什麼,他們通通沒有除掉邪祟。
她有些害怕,系統給她安排的新身份是道士,這就意味着接過除祟接力棒的人将會是她,但是她連風水盤都不會用,怎麼可能會除祟啊。
真是強人所難。
正胡思亂想間,在聞不語身側,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涼風帶過肩側,聞不語停住了腳步。
她感覺到的很清楚,剛剛有什麼東西,從她身邊穿過,跑到前面去了。
不會是邪祟吧?
聞不語咬緊牙關,哆哆嗦嗦從兜裡掏出風水盤,想要确認一下。
沒用,風水盤還是壞的,不指着邪祟,反而指着她自己一動不動。
道袍已經被露水全粘濕了,緊緊的貼在身上,冰冷黏膩,聞不語很害怕,幹脆把系統給她的所有法器都拿在了手裡。
她沒什麼本事,扛不住邪祟,如果真有什麼東西,她就把這些法器全都丢出去續命。
聞不語打定主意,握緊了手指。
一直停留在原地也不是個辦法,容易成為邪祟的活靶子。她想了想,換了一個方向,繼續向前走。
能避就避吧,要是真的避不開,那隻能算她倒黴。
鞋子踩在腐爛的枝葉上,發出輕微的“咕吱咕吱”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