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咬了一口番茄，聞不語給他的那一半此時已經隻剩了一小半。

他吃東西習慣細嚼慢咽，嚼了片刻，把番茄咽了下去，這才道：“其實我已經吃過早飯了。”

“啊？”聞不語不可置信，“那你還吃我的番茄？”

池一觀怒，“是你自己要給我的！”

“好吧好吧，”聞不語擺手讓他息怒，“那你吃了我的東西，就别記恨昨晚我忘給你關門了，行不行？”

“不行，”池一觀慢條斯理的用手帕擦着手指，“半個番茄就能讓我原諒你？你當我是那麼好打發的？”

聞不語很苦惱，“那我還要做什麼？”

池一觀想了一會兒，甜絲絲道：“沒想好，你先在這兒給我欠着，等我哪天想要了，你就來給，如何？”

聞不語哪有拒絕的份，啃着番茄點頭，一雙杏子眼無辜的看着他。

見她又擺出這副可憐巴巴的表情唬人，池一觀舔了舔虎牙，很親熱的一字一頓。

“我、不、吃、你、這、套。”

話音未落，船身狠狠的颠簸了一下，差點把靠在船邊的兩人甩了出去。

池一觀一把揪住聞不語的衣領，這才沒讓她飛了出去。

聞不語本就瘦弱，等她站定，感覺自己是從虛空飛回了軟綿綿的棉花地上。

池一觀眼中閃過一抹厲色，“駕駛這船的人是誰？到底會不會開船！”

聞不語倒是沒生氣，雙手扒住船舷探出脖子往底下一瞧，樂道：“不是啊池一觀，我們的船擱淺了，大概是到岸啦。”

池一觀往遠處一瞧，茫茫海霧籠罩着陸地與海面，一概是蒼茫的天青色，隻在這一片碧青中，透露出幾個小小的灰蒙蒙的影子，似是低矮房屋的輪廓，昭示着他們已經靠岸。

衆人下船，在泥濘的灘塗上行走着。

岸上的霧也很濃，鋪天蓋地的天青色，濃郁到伸出手掌卻看不清五指。

塵心道：“大家走近一點，不要分散了。”

弟子們應聲道“是”，但都看不清對方的人影。

聞不語是和池一觀一起下來的，所以必須要和他挨得很近，但又不敢太近。

果然，池一觀發話了，“你不會走路嗎？貼着我這麼近幹嘛？”

聞不語用軟綿綿的聲音小聲道：“是大師姐讓我們走近一點的啊。”

池一觀：“哼。”

說着腳下步伐走快了不少，聞不語都快跟不上了。

說來也很奇怪，既然靠岸，應該過不多久就走出灘塗才對，可這灘塗不知為什麼，綿延好幾裡一樣，怎麼走也走不到盡頭。

聽塵心說他們靠岸的地方是一個漁村，而且還是一個很大，人煙旺盛的漁村。那麼現在，時辰也不早了，總該有人出海捕魚吧，可他們走到現在，連一個人影都沒瞧見，甚至連雞鳴狗叫之聲，都沒有聽到一句。

這顯然不合常理。

在這詭異的氣氛中，聞不語追着池一觀越走越遠，心裡卻生出一個不好的念頭。

若是在這大霧之中，有人趁她不備，替換掉了池一觀的背影取而代之，帶着她越走越遠，也未可知。

這麼想着，聞不語感覺背後涼涼的，顫聲道：“池容。”

前面傳來池一觀不耐煩的聲音，“你又幹嘛？”

還好還好，是池一觀沒錯，聞不語的心落回了肚子裡，隻覺得他刻薄的語氣都聽起來格外親近了。

聞不語答：“沒什麼，就叫叫……”

“你”字還沒出口，她腳下踢到了一樣事物，低頭去看，可霧太濃，實在是看不清。

她下意識擡頭，想要叫住池一觀，過來查看一下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可她才擡起頭，一個猙獰雪白的骷髅頭赫然映入眼簾，吓得她慘叫一聲。

“啊——！”

“怎麼了？！”

遠處的塵心驟然出聲。

“發生什麼事了？！”

聞不語吓得後退一步，踩在濕滑的灘地上，不小心滑了一跤，雙手深陷在泥地裡。

這一跤摔得并不痛，隻是聞不語被一下子吓懵了，一時之間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