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侯爺令,五天内,你們要任憑這位姑娘差遣。”
兩個捕快面面相觑,呆愣地打量着溫祈,似是不懂為何會有如此荒唐的命令,但他們知道娃娃臉是跟在那位貴人身邊侍奉的。
溫祈倒是接受良好,擺擺手随性道:“沒什麼差遣,照舊守着便是。”
說罷,向娃娃臉點頭道謝,随即便自顧自地扯開封條,推門而入。
娃娃臉影衛着急忙慌地跟上她:“是侯爺讓我來幫忙的!我叫承钊,雖功夫氣力都不如其他人,但一手暗器也算是獨門絕技,定能助姑娘一臂之力!”
溫祈頭一次見到如此聒噪的影衛,腳步微滞,有些訝異地瞅了他兩眼。
“承钊?”她開始摸不準謝迎的态度了,“如果這也是侯爺的意思……”
承钊赧然:“侯爺也是去了縣衙才知道,這衙門裡不知是遭了什麼瘟,不僅是那年逾古稀的老仵作,就連縣尉和師爺也跟着一病不起,能用得上的也隻剩下縣丞,還有幾個不經事的捕快。”
“侯爺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上天有好生之德,他自然也有,便差我給姑娘打個下手,到時候哪怕查案未果,也能死得瞑目。”
溫祈:……
如此不做人言。
倒也是厲阍侯能說出口的話。
承钊又問:“姑娘是要審誰?如今這攬月樓的人多半在縣衙裡待着,還留在這兒的,便隻剩下老鸨麗娘和撫月姑娘,興許還有幾個打雜的夥計,卻都不是什麼重要人物。”
“撫月醒了?”溫祈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頓了頓又繼續說道,“隻是重傷未愈,想必不方便見我。”
承钊沒有回答,過了許久,像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一拍腦袋:“我忘了,撫月還有個貼身侍候的婢女!姑娘在此稍後片刻,我這就去喚她!”
撫月的侍女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身材瘦削嬌小,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怯生生盯着溫祈,嘴唇張合了許久,卻是半個字也沒憋出來。
“她叫菱角,前年被她爹賣進來的,賣了三貫銅闆。當時撫月名聲初起,便是她在身邊一直伺候。”
承钊說得很詳細,絲毫沒遮掩謝迎已将這攬月樓的人查了個透徹。
菱角顯然有些怕生,尤其怕承钊和他腰間的匕首,幾乎每聽他說一句話,整個人都要抖上兩下。
最終是承钊自己有些過意不去,找了間幹淨屋子,讓她們兩人進去慢慢聊,自己往外面的房梁上一挂,掏出話本自娛自樂去了。
溫祈覺得他跳脫的性格略有些離譜,說不上是缺心眼還是心眼太足,總歸是謝迎的影衛。
面前隻剩下溫祈一人,又處在自己熟悉的環境,菱角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學着攬月樓裡姑娘的姿态,向溫祈行了個生澀的禮。
“我知道,你是為了救樓裡的人,才答應替貴人查案的。”菱角怯生生地開口,“麗媽媽說你查不出案就要死了,你是個好人,我不想讓你死。”
溫祈沒料到她會提這些:“先不說我,撫月姑娘還好嗎?”
菱角的眼神黯淡了些許,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縣令大人很兇,他每次來過夜,姑娘都會哭得很厲害,每次都是我替她上藥。這次姑娘身上沒那麼重的傷,但衣服上有好多血,比往常昏睡的時間都要長。”
“沒那麼重的傷?”溫祈一怔,又重複地問了一遍,“你确定沒有往常那麼重的傷?”
菱角回答得很笃定:“沒有,以往總會傷到見血的程度。這兩日姑娘精神不好,昨夜本是不願陪客的,但縣令大人偏要聽姑娘的琵琶,麗媽媽就哄着姑娘去彈了。琵琶彈了半宿,平日裡我住姑娘外間的矮榻,但姑娘陪客時不許我靠近,我便去後院廚娘的偏房睡。”
琵琶。
溫祈記得撫月的雅間内,确實有一把放在架子上的琵琶。
朱縣令要聽琵琶,還要燃香助興,似乎一切都與以往别無二緻,偏生撫月的身上少了傷痕。
總不至于朱縣令死前突有所感,轉眼學會心慈手軟了。
“那你可知道關玖兒?”溫祈想起了那幅畫,不過也隻是順口一問,畢竟菱角被賣到攬月樓時,關玖兒已經死了。但也說不準她與撫月關系好,能從她口中聽到些什麼。
菱角果然沒什麼印象,隻說撫月性子冷清,不怎麼與其他姑娘接觸,就連對老鸨麗娘,也是态度冷淡。
溫祈把一些細碎的信息全都記下來,在腦海裡以朱縣令和撫月為鍊接點,鋪開一張亟待完善的網。
她覺得自己好像隐隐抓住了點什麼。
但沒等她想明白,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緊接着承钊探身而入,面色嚴肅地說道:“姑娘,快随我來!有人去縣衙報案,又出命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