颡叫子磨得她喉嚨有些發疼,尤其是被連根剜去舌頭所留下的創口,更是一陣刺痛。
似有血腥味在口腔裡彌散開來。
小安卻始終熟視無睹,以一種近乎獻祭般的決絕态度,字字啼血地控訴道:“我親眼所見,柳見山給明珠夫人灌下毒藥,夫人當場暴斃,七竅流血而亡。”
“我還親眼所見,正是那方士袁鶴親手換上那碗劇毒!他怕我貿然失蹤無法交代,又怕我事後洩露,于是用刀割下了我的舌頭,毀掉了我的嗓子,讓我隻能做一個啞巴!”
這就能說得通了。
溫祈思忖着。
袁鶴交出的藥方确實是假死藥無疑,但送上的藥,卻是貨真價實的劇毒之物。他讓柳見山親手毒殺了楊明珠,但問題是……
柳見山究竟是否知情?
他是當真以為楊明珠不過假死,還是故意借此殺妻?
而楊明珠的屍體,現在又會在哪兒呢?
她感覺自己好像隐隐觸及到了什麼,緊接着繼續向小安追問道:“既然你會去繡樓祭拜,也就是說,你先前并不知道那是一口空棺?”
随着她的問題,小安的臉上也跟着露出匪夷所思地神情來。
“我确實看到明珠夫人入殓,甚至有一枚棺釘,還是我親手釘上去的。”
“柳見山始終不承認夫人已故,因此不曾下葬入土,隻在祖墳留了一座假墳茔,而将真正的棺材送入繡樓,又自此封樓,不許旁人靠近。”
“也是自那之後,他遣散了莊内衆多仆從,隻留下我與柳三。”
可繡樓裡的棺材也是假的。
屍體不可能自己長腿跑了,那就隻剩下一種可能,柳見山自己又來了一手偷梁換柱。
思路逐漸清晰,溫祈重重地舒了口氣:“既然如此,我問完了。”
小安遲疑了一會兒,突然跪下倒頭便拜:“奴婢在此跪求姑娘,若能尋回明珠夫人屍身,也好叫她早日入土為安!”
“不必如此。”溫祈往旁邊微微一側,錯開了身體,俯身把人拉起來,坦然道,“查這件事,不是因為你們,我也有我的私心所在。”
“屍體在哪兒,我已有眉目。但還要勞煩你們一件事。”
陳巧書總算再次看到了希望,迫不及待地開口允諾:“阿願姑娘不妨直說,我們定會盡量去做!”
“我還要去祖墳那邊一趟,最好是不要有任何山莊的人來打擾。柳三昨日已經被支下山去,估摸着短時間内回不來,還剩一個柳見山。”
要拖住他,按理說謝迎是最好的人選。
但如果真是溫祈想的那樣,祖墳那便怕是少不了讓他幫忙,沒辦法脫身。
聽到柳見山的名字,陳巧書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但她還是咬咬牙應道:“姑娘放心,我可以。”
這邊安排得差不多,溫祈點了點頭,也不再繼續耽擱,轉頭返回竹苑軒,拉着謝迎一并趕到祖墳。
“上次不是看過?”謝迎略顯不耐地問道。
“信我,這次不一樣。”溫祈滿臉真誠地指了指隆起的墳茔,“抓緊時間,砸了它。”
有了上次的教訓,她也不再浪費關鍵物觸發的次數,而是簡單粗暴地直接使用物理手段。
旁邊的承钊頭一次幹這種事,倒是滿臉躍躍欲試,提前瞄好了幾個薄弱點,就等着謝迎開口下令。
見人久久不應聲,溫祈本以為他又會扯上一些有損陰德之類的話,已經做好要多費口舌的準備。
沒想到還沒等開口,卻見謝迎默不作聲地擺了擺手。
示意開幹。
“好嘞,姑娘離遠些,别傷着你。”承钊摩拳擦掌地近前,炫身擰腰,一記鞭腿重重落下,直接将墳茔踢得磚石四濺。
隻聽噼裡啪啦一陣響動。
之前被溫祈挖動過的地方本就不穩,直接整塊地坍塌下去,露出裡面那口空蕩蕩的棺材。
這次終于能看清它的全貌了。
溫祈這才注意到,這口棺材的底部微微凹陷下去,邊緣接縫處有着不明顯的裂口。
“侯爺,姑娘,這是道暗門呀!”承钊有些驚訝地開口說道,“還挺精細,誰把地道開墳裡了?”
随着暗門被打開,露出垂墜而下的繩梯,還有一條不知道有多長的昏暗甬道。
謝迎若有所思地瞥了溫祈一眼,卻見她臉上并沒有多少詫異的神色。
是猜到了,還是原先就知道?
不過他并未直接問出口,而是不動聲色地試探道:“楊明珠的屍身?”
“不能百分百确定,但也算十拿九穩。”溫祈一邊說着,一邊試了試繩梯的結實程度,确定沒問題後,幹脆利落地沿着繩梯往下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