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在父母的陪同下,方晴好去看車子。
導購熱情又細心,無微不至的詢問着他們的需求,最終看上了一款總價二十萬的車子,超出了一點點的預算,方晴好本想自己來還車貸,但卻被父母一緻拒絕。
對此,方西華說,有壓力才有動力,買車隻是第一步,接下來他要攢錢給女兒買房子。
這樣的父母不少見,導購客套的誇了幾句:“您看是要哪個顔色的?經典黑白店裡都是有的。”
丁敏滿意的看着白色的轎車:“白的吧,看着大方,而且也不會過時。”
家裡大小事都是她做主,丁敏自認為在這件事上也不例外。
方西華沒說話,潛意識裡和她站在了一起,像過去的幾十年一樣。
導購的目光在這對父母身上流連,最終落到方晴好臉上,禮貌的詢問:“那..就訂這台白色的?”
方晴好似乎在發呆,聽到這句詢問後回神,對導購露出淺淺的笑容:“要淺紫色那台。”
她給出答案,引來父母的注目。
丁敏皺眉,駁斥道:“你也就圖個新鮮,還是要白的吧。你讓你爸說,路上是不是黑白的最多。”
方西華讪笑,但話裡還是向着女兒:“好好想要什麼就要什麼吧,淺紫色也好看,适合年輕人。”
丁敏瞪他,這種時刻跟她作對。
這樣的争執在這個家裡并不常見,丁敏做主慣了,沒料到今天會有這麼一出。
方晴好笑意不變,上前幾步走到媽媽跟前:“媽媽,我挺喜歡那個顔色的,我..想要那台。”
導購看的明白,順着方晴好的話誇,方西華也跟着說好。
幾面夾擊之下,丁敏敗下陣來,她輕哼一聲:“我是管不了了,你們喜歡什麼就買什麼吧。”
作為母親,她自诩是世上最了解孩子的人,方晴好很少明确的表達自己喜歡什麼、想要什麼。
可這次不太一樣,她的态度很明确,丁敏看懂了她的堅持。
心裡明白是一回事,臉面又是一回事,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地位讓她有些下不來台,因此隻能用佯裝生氣來挽回顔面。這是她的妥協。
方晴好挽上媽媽的胳膊,頭稍稍靠在她肩膀上,姿态親昵:“謝謝媽媽。”
她倒是會讨巧,出錢的人是方西華,感謝的卻是丁敏。
看着女兒親近的樣子,丁敏欣慰之餘,有些五味雜陳。
她習慣了包攬一切,本以為這次買車也跟之前一樣,方晴好會完全聽從她的安排,可女兒的拒絕讓她恍然明白事情不該這樣。
她開始反思自己,從前所做的一切,置辦的一切,好好是不是真的喜歡。
可時至今日,看着女兒變得逐漸成熟的側臉,看着這個任誰見了都要誇的懂事孩子,她問不出來。
最終隻能像小時候那樣,摸摸她的腦袋。
父母的變化,尤其是母親眼神中的暗含着的愧疚,方晴好全都看在眼裡。
她洞察到母親在想什麼,也明白她為何而愧疚。
但這些都是歲月長河中的微小波瀾,父母的愛是真的,他們傾盡所有托舉她,他們在能力範圍内給她最好的一切。
其實有時候反倒要感謝那個曾經寡言而孤僻的自己,是長久以來的與自己為伴讓她找到了熱愛并願意奮鬥一生的事業,讓她成為更好的方晴好。
讓她不再懦弱,在做出選擇時讓自己的意願占據首位。
那些清晰或模糊的記憶就隻當是青春期的生長痛,随着成長逐漸愈合。
成長的煩惱似乎有很多,而董大夫今天接診的這位小男孩尤其多。
十六歲,正是個子抽條的年紀,坐在那裡像根纖細的黑甘蔗,瘦瘦高高的,男孩扭着臉,一副不願意說話的樣子。
他不配合,但帶他來的媽媽卻很積極,董醫生詢問的話音剛落下,她就迫不及待的開口了:“醫生,我家孩子老是看那種不健康的網站,是不是變态啊?”
這樣直白的用詞,讓診室内的四個人全都陷入了沉默,男孩似是覺得臉上無光,惱羞成怒的瞪着她,又快速縮回去,欲言又止。
而方晴好和董醫生對視一眼,紛紛看到彼此眼中的無奈。
董醫生輕咳一聲,露出笑:“别這麼說,孩子到了青春期,對性有好奇是很正常的事情。”
坐在她側邊桌子的方晴好垂下眼睛,手指在鍵盤上敲動,如同往常一般做記錄。
有家長在,男孩一直拒絕對話,無奈之下,董醫生隻得委婉的勸他媽媽出去透透氣。
見人走了,男孩才扭過來,漆黑的眼珠裡滿是無辜:“醫生,我發誓我真的隻是好奇,我不是變态啊!”
他是男孩,有些事情沒法跟母親說的太清楚。
董醫生從醫多年,這都是小場面,于是寬慰道:“我明白,你媽媽也隻是擔心你,畢竟你還小,對世界處于懵懂的狀态,她也是怕你走了歪路。”
很常見,性教育的不完善和家長閉口不談的态度,讓很多孩子都關在未知的籠子裡,使勁兒壓抑着自己的求知欲。
男孩歎了口氣,垂着腦袋不說話,有些沮喪。
董醫生繼續勸慰:“你這個年紀,有這種想法很正常。”
見自己被理解,男孩松了一口氣,正是輕松的氣氛,董醫生忽而話鋒一轉:“談戀愛了嗎?”
男孩啞口無言,悄摸的瞥了眼門外,然後快速點了點頭,黑裡透紅的臉上盡是羞澀。
他扭扭捏捏的開口:“我就是…好奇嘛…”
董醫生對此不作出任何評價,隻是叮囑道:“談戀愛可以,但在沒有承擔責任的能力之前,不要做出越界的事。”
男孩點點頭,窗戶紙被捅破,他索性也不再拘泥自己,話一籮筐的往外倒:“成年之前不敢的,就是嘛有時候實在忍不住好奇,你們都是過來人,肯定理解我。而且我們班男生都會看,這不算什麼稀奇事兒。”
他絲毫不見外,想到什麼說什麼,心直口快的樣子跟他媽媽倒真是如出一轍。
方晴好無語扶額,腦袋上冒出幾條黑線。
但…這個男孩的話,的确是勾起了她内心深處的一些記憶。
一些關于,青春期悸動的往事。
提起這個話題,永遠也無法繞開秦訣這個人。
她所有的初次,所有的探索,都與他有關。
秦訣這個人,好像完全不知道什麼叫做純愛。
他不想隻和她說說情話,牽牽小手,他想要更深入的,攪在一起的,極盡纏綿的接觸。
但高考前方晴好不願在這方面多花費時間,她有時候像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隻在規定好的時間段裡做這些,其餘時間心無旁骛的投入到學習中,所以大多時候都是秦訣把她抱在腿上細細的親吻,盡情的挑撥。
她拿着習題,像個不為所動的正人君子,秦訣總罵她不專心,卻也無可奈何,隻能洩憤般的在她領口之下留下隐秘的痕迹。
高考之後,緊繃的大腦驟然松弛,亂七八糟的雜念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一刻不停的往腦子裡湧。唇齒相貼遠不能滿足欲望的溝壑。
秦訣被她調教的絲毫不敢越界,隻在自己已經開發過的地圖裡留下痕迹。
先按耐不住的人成了方晴好,看到秦訣時,想的是他衣衫之下的薄肌,是他忍耐到極點時沒忍住洩出的悶哼,還是他那雙帶着薄繭的指節。
總想要更進一步,總有種難以言狀的不滿足。
她想要貪心一些。
所以在秦訣如同往常一般吻她時,方晴好主動解開了秦訣襯衣的第二顆扣子,問他要不要做。
這是她循規蹈矩的人生中,第一次如此出格。
方晴好覺得自己大概是被下降頭了,後來回想起幾百次,她都不會再那樣問。
彼時的秦訣正圍繞着白嫩的脖頸流連忘返,順嘴的話脫口而出:“做什麼。”
讓他在意的隻有唇下柔軟的觸感,耳朵裡進了些什麼,他聽不清。
方晴好平靜的眼眸中劃過一絲波瀾,細看有些緊張:“愛。”
意識到兩個詞連在一起代表着什麼時,秦訣的動作瞬間僵住。
柔軟的唇瓣抽離,他深深的望進方晴好的眼睛。
目光裡夾雜着驚喜,震驚還有遲疑,唯獨沒有不願意。
有些事情一旦被撕開一道口子,就會在不可挽回的路上越奔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