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泠然忽憶起姜漓從前說過的話,一字不差地轉述:“祖母說,相見争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回不去的地方不回為好。”
皇後又問:“那她對你的婚事也并無安排?”
聞言,宋泠然甚是疑惑,不知皇後因何對自己的婚事如此上心,難道……自己愛慕太子的事情,也已傳到了鳳華宮?!
思及此,宋泠然有些坐立難安,輕輕咬住紅唇,面頰浮起幾分赧然之色。
然而,皇後大抵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反常,揉了揉眉心,惋然一歎:“你入宮三年教授太子盡心盡力,已是錯過了适婚年齡。若是宋家不曾替你安排,本宮可以為你做主,你有心儀的兒郎,盡可知會本宮。”
宋泠然這才松了口氣,心領道:“謝謝娘娘關懷,隻是泠然目下并無嫁娶的心思,宋家也不急着讓泠然嫁人。”
談罷,皇後似是倦了,讓親信秦嬷嬷送她出去,将将掀起厚厚氈簾時,宋泠然頓了頓,還是回眸大膽問出心中的疑慮:
“娘娘,泠然祖母當初既與季伯侯府有婚約,為何會悔婚與祖父在一起呢?”
刹那間,屏風後面一片死寂,偷閑宮人的私語聲隐約從極遙遠處傳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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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鳳華宮回來後,宋泠然始終心神不甯,她在瑤音閣靜坐了一個下午,終還是決定還是修封家書寄回江南,又想起自己前面寄出的兩封書信已有多日,該有回信了。
她蹭地從琴案後站起身來,惹來明秀的注目,明秀剛與低等宮女交代完晚膳的細節,聞到動靜投來一笑:“宋女師,餓壞了嗎?”
宋泠然披上一襲雪白的鬥篷,系上帶子,道:“我要去禦機處一趟。”
明秀着實驚詫,連聲道:“宋女師,外面下雨了,不如等明日天晴婢子去禦機處催一催,看看是否有信回來。”
宋泠然已是拿了傘,疾步出了門,邊走邊遠了聲:“我很快就回來。”
出了門,天上果然下起了綿綿春雨,雨水密密斜織,如同蛛網黏在牆壁瓦片上,洇濕宮道青磚。
青磚縫裡長了幾簇鮮綠色的青苔,令人不時腳下打滑,宋泠然卻走得很穩,無多時她就抵達了禦機處,忽地一道挺拔身影闖入眼簾。
隻見來人身着銀色衣袍,袍上暗雲紋泛着華美光澤,一股淡淡的雪中春信的香氣從他身上散發而出,即便是這陰暗的天氣也難掩他的皎皎風華。
“宋女師。”
他緩緩喊了一聲,聲音質若清雪,舉世無雙的太子鶴然伫立在一群随侍中,極為出衆,眉眼淡漠出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