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偌大京都,恐怕也隻有宋泠然會拒絕裴澈的接近,換作其他女子,豈非上趕着做世子妃?!
明秀不由得揶揄道:“倘若宋女師連裴世子都瞧不上,那世上唯一能瞧得上的就隻有太子殿下了。”
頓時,宋泠然心跳如擂鼓,咬了咬唇,掩飾疾迅的心跳,裝作無意地道:“太子殿下有這麼好麼?”
明秀調笑道:“琴藝婢子雖不知孰高孰低,但才華與武藝太子殿下卻不遜他分毫,去歲皇家校場過招,太子殿下與裴世子打了個平手。再論後宅,太子殿下亦是無有半個姬妾,潔身自好,連宮女都很少近身呢。”
是麼。
宋泠然不說話了。
她自然知曉自己喜歡的人有多麼拔群出衆,然而身份之隔令她卻不敢肖想,好在她性情恬淡,很難為一個人傷心欲絕要死要活,既是注定無緣,合該放下。
待得拾掇完畢,宋泠然去了長春殿,今日永甯公主也到了長春殿來,與薄珩對坐在紫檀木雕蟠龍紋的羅漢榻上,中間隔着一方茶幾,手中執着一沓手稿。
聞到腳步聲,兩人皆被驚動,齊齊轉過頭來,道:
“老師。”
“宋女師?!”
宋泠然收回将要退出門檻的步伐,回道:“殿下,公主殿下。”
薄珩徐徐從榻上站起身來,攏着流雲般的廣袖給宋泠然見師禮,永甯公主也忙放下手稿,跟着一道淺微地俯下身去。然後,她朝宋泠然迎了過去,牽過宋泠然的手将她帶到茶幾前,将置在茶幾上的手稿拾給她看,笑道:
“宋女師,你來得正好,謝含大師給了我一沓琴樣手稿,你來幫我瞧瞧哪個更适合我,哪個更适合皇兄?!”
這一沓手稿,全部出自謝含大師的手筆,宋泠然翻了翻,隻見每張都清楚畫着長琴的模樣,也注明了長琴的特點。
很快,她給出建議:“杉木琴音調低沉,餘韻綿長,更适合男子撫奏;而這把落霞式桐木琴聲音清脆,琴身輕巧,則更适合公主。”
當即,永甯公主面露喜色,将那兩張琴稿單獨抽出來給薄珩看,問:“皇兄,你以為如何?”
薄珩大略掃了一眼,神色淡淡不大認真的模樣,“聽宋女師的即可。”
原本宋泠然為皇宮裡的琴道魁首,聽她的再是尋常不過,卻不知道為何永甯公主莫名生了悶氣,将兩張手稿往茶幾上琴案一擲,不高興地說道:“皇兄不送我好琴倒也罷了,為何對我如此敷衍?這琴我不斫了,待會兒就讓謝含大師出宮去。”
薄珩:“……”
宋泠然:“……”
宋泠然算是明了,為何宮人都說長樂郡主比永甯公主更受太子喜愛,原是因為永甯公主絲毫不了解薄珩的脾性,似他這般内斂之人,隻要不出言反駁便算是頂頂滿意,可惜永甯公主腦子轉不過彎兒來。
眼見薄珩并無安撫之意,永甯公主愈發不忿,嗖地站起身,喋喋不休地說道:“我究竟哪裡比不過長樂,皇兄為何總是如此待我?方才我在殿外苦苦等了半個時辰才等來你的召見,宋女師卻能不經通禀直接進殿,難道在你心裡人人都比我好,我比誰都不如?”
薄珩眉宇微攏,面上流露出一抹不喜,“宋女師為吾師,你也為吾師?難道女院的先生沒教你‘尊師重道’這四個字怎麼寫?”
永甯公主自是無意針對宋泠然,隻想在薄珩心裡争得一分地位,聽到此言一股火氣騰地竄了起來,語氣咄咄逼人地道:“我就知道皇兄嫌我書念得不如長樂好。長春殿是寝殿,我身為妹妹尚不能直接進,宋女師是女子,為何能直接進,再是如何尊師重道,難道比得過男女大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