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樓紗幔輕揚,七妹指尖纏繞着未繡完的紫緞嫁衣,耳墜上的銀鈴随低頭動作輕晃,恍惚間又想起納蘭京前日策馬而來時,玄色錦袍翻卷如浪,他在月洞門外笑言三日後花轎必至,檐角銅鈴叮咚,驚得她腕間銀針都錯了方位。
七妹醉夢紫倚着雕花窗棂,纖手輕撫身上曳地紫雲紋羅裙,望着院外随風搖曳的紫藤花,想起納蘭京說要十裡紅妝來娶她的承諾,唇角不自覺揚起,眉眼間盡是對佳期的無限憧憬。
暮春的西子湖籠着層薄霧,醉府繡樓飛檐上的銅鈴叮咚作響,将七妹醉夢紫的思緒剪得細碎。她垂眸望着膝頭半成的紫緞嫁衣,金線繡就的并蒂蓮在日光裡泛着微光,指尖撫過繁複的雲紋,忽被銀針刺痛——那是前日納蘭京送來的蘇繡金線,說是要襯她如春水般流轉的眼波。
窗棂外,垂絲海棠簌簌落進青瓦,粉白花瓣掠過她月白襦裙的流蘇。醉夢紫擡眼時,鬓邊紫晶钗墜輕輕搖晃,映得那雙琥珀色眸子愈發清亮。她本就生得纖弱,淡紫色紗衣裹着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發間松松绾着的紫藤花在微風裡輕顫,倒像是畫中走出的狐仙。
"七妹又在發呆!"八妹醉夢熙風風火火撞開雕花木門,雪白勁裝沾着幾片竹葉,腰間軟劍還在輕鳴,"納蘭公子送來的聘禮堆滿前院,母親讓你去挑喜帕呢!"她三步并作兩步躍到榻邊,瞥見嫁衣上歪扭的針腳,笑得直拍大腿:"這金線都纏成亂麻了,倒像你倆的姻緣!"
醉夢紫耳尖泛紅,将繡布往懷裡藏了藏:"就會打趣我!"她望着窗外漸次綻放的紫藤花架,想起前日黃昏,納蘭京玄色錦袍沾滿暮色,懷中卻小心翼翼捧着盒胭脂。"京哥哥說這是波斯進貢的玫瑰绯。"她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嫁衣上的金線,"他還說..."
"還說要把整個江南的雲錦都裁給你做新衣!"醉夢熙擠眉弄眼學起納蘭京的腔調,忽然斂了笑,認真打量着姐姐泛着紅暈的臉龐,"不過那小子騎馬撞翻了王婆婆的菜筐,還真像隻橫沖直撞的呆頭鵝。"
話音未落,院外突然傳來馬蹄聲。醉夢紫慌忙起身,紫紗裙擺掃落案上繡繃,心跳聲混着檐角銅鈴響成一片。當納蘭京的聲音穿透薄霧傳來時,她下意識擡手理了理鬓發,耳墜上的銀鈴又跟着亂顫——原來三日後花轎未至,相思早已先一步漫過了西子湖的春水。
西子湖的晨霧還未散盡,醉府繡樓的雕花窗棂已透出暖黃燭火。七妹醉夢紫披着件淡紫色蟬翼紗衣,倚在窗邊,晨光為她的側臉鍍上一層朦胧光暈,琥珀色眼眸裡流轉着細碎的期待。她垂眸輕撫身上新裁的紫雲紋羅裙,金線繡就的纏枝蓮在裙裾間蜿蜒,指尖拂過繡工精緻的雲紋,心底泛起絲絲甜意。
“七妹,又在想你的納蘭公子了?”清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九妹醉夢泠邁着輕快的步子走進來,一襲粉白相間的襦裙随着步伐輕輕晃動,發間别着兩朵新鮮的海棠花,襯得她愈發嬌俏可愛。她湊到七妹身邊,順着她的目光望向院外,見那株紫藤花開得正盛,串串花穗在晨風中輕輕搖曳,如同紫色的瀑布。
醉夢紫臉頰微紅,嗔怪道:“就你嘴貧。”話雖如此,唇角的笑意卻愈發明顯。她伸手摘下一縷垂落的發絲,繞在指尖,輕聲道:“你看這紫藤,開得這般爛漫,倒像是京哥哥送我的那些綢緞。”
醉夢泠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歪着頭笑道:“可不是嘛!納蘭公子上次來,馬車裡裝的綢緞都快堆成小山了,連大姐都說,從沒見過哪家公子這般大手筆。”說着,她從袖中掏出個小巧的錦盒,“對了,這是納蘭公子新送來的胭脂,說是西域進貢的,顔色可好看了!”
醉夢紫接過錦盒,打開一看,裡面是一盒胭脂,色澤鮮豔欲滴,透着淡淡的花香。她指尖蘸了些胭脂,輕輕抹在唇上,對着銅鏡輕笑:“京哥哥說,要把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我。”想起納蘭京說這話時,眼底的深情與鄭重,她的心跳不自覺加快,臉頰也變得滾燙。
“哎喲,瞧這滿臉的春色,怕是比胭脂還要紅呢!”醉夢泠捂着嘴打趣道。突然,院外傳來一陣喧鬧聲,夾雜着熟悉的馬蹄聲。兩姐妹對視一眼,醉夢紫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下意識整理了下鬓發和裙擺。醉夢泠狡黠地眨眨眼,朝她擠了擠眉:“我猜,定是你的納蘭公子來了!”
馬蹄聲由遠及近,驚起湖畔白鹭撲棱棱掠過水面。醉夢紫隔着窗紗望見那抹熟悉的玄色身影翻身下馬,腰間玉墜在晨光裡晃出細碎銀芒。納蘭京仰頭望向繡樓時,額前碎發被湖風撩起,劍眉下那雙墨色眸子亮得驚人,嘴角噙着的笑意比春日的暖陽還要灼人。
"九妹快看!"醉夢紫的指尖不自覺掐進窗棂雕花,耳後絨毛因羞赧微微發燙。她慌忙轉身整理裙擺,卻被醉夢泠一把按住,粉白襦裙的流蘇掃過銅鏡,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且慢!"醉夢泠眼疾手快地從妝奁裡摸出螺子黛,"眼尾再描上些,保準讓納蘭公子挪不開眼。"
樓下傳來父親醉合德爽朗的笑聲:"納蘭賢侄,又帶了什麼稀罕物?"話音未落,銅環叩門聲清脆響起。醉夢紫攥着裙擺的手沁出薄汗,恍惚間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待腳步聲近了,她突然想起鬓邊簪的紫藤花有些蔫了,慌亂間要去換,卻被推門而入的納蘭京撞個正着。
"别動。"玄色衣袂帶起淡淡龍涎香,納蘭京三步跨到榻前,指尖輕輕按住她欲摘花的手。他今日束着紫色嵌玉發冠,倒與她的羅裙成了呼應,腰間新換的螭紋玉佩正抵着她的繡鞋,"這花配你,比揚州進貢的夜合花還要美。"
醉夢紫的臉騰地紅透,琥珀色眼眸裡浮起氤氲水汽。她瞥見納蘭京懷裡露出半截描金卷軸,剛要開口詢問,就聽八妹醉夢熙的聲音從廊道傳來:"我說納蘭公子,這回該不是又帶了半城的綢緞?"話音未落,醉夢熙已提着軟劍探頭進來,雪白勁裝沾着晨露,"昨兒你送來的波斯香料,把二姐養的蘆花雞都熏得打鳴兒了!"
納蘭京聞言大笑,胸膛的震動順着交疊的手傳到醉夢紫心口。他松開手展開卷軸,竟是幅《西子湖春景圖》,湖心亭的飛檐下,兩抹紫影并肩而立。"三日後卯時,我在畫裡等你。"他壓低聲音,溫熱的呼吸掃過她泛紅的耳尖,"帶你去看真正的十裡煙柳。"
醉夢紫的耳尖因納蘭京的話泛起薄粉,如沾了晨露的芍藥。她低頭時,發間紫晶钗與納蘭京的玉冠相撞,發出清越聲響,倒驚得醉夢熙湊到畫卷前細看:“喲!這畫裡的紫裙子,怕不是照着七妹的嫁衣描的?”話音未落,樓下突然傳來母親林秀琪的聲音:“都在鬧什麼?你父親書房的《詩經》抄完了?”
納蘭京笑着将畫卷小心卷起,從袖中取出個紫檀木匣。打開時,九妹醉夢泠先“哇”地輕呼出聲——匣内靜靜卧着支累絲嵌寶的簪子,紫色琺琅勾勒的狐尾栩栩如生,綴着的東珠随着動作輕晃,倒映出醉夢紫怔愣的模樣。“前日見你總盯着綢緞莊的九尾狐紋樣發呆。”納蘭京的聲音裹着幾分局促,平日張揚的公子哥此刻竟紅了耳根,“匠人們說,這叫‘靈狐銜珠’。”
窗外忽然掠過一道明黃身影,大姐醉夢香倚在門框上,指尖轉着枚金色發簪,豹紋披肩随着動作輕擺:“納蘭公子這手藝,可比聶少凱強多了。那呆子前日非要給我雕玉豹,結果雕成了...(壓低聲音)活像隻沒睡醒的貓。”屋内頓時響起銀鈴般的笑聲,醉夢紫卻盯着簪子上流轉的紫光出神。狐尾末端那顆東珠,恰似她化形那日,在月下撿到的第一顆露珠。
“小心!”納蘭京突然伸手攬住她的腰,窗外不知何時刮起勁風,将案上未繡完的嫁衣卷得翻飛。醉夢紫慌亂間抓住他的衣袖,指尖觸到衣料下溫熱的肌膚,琥珀色眼眸裡漾起漣漪。納蘭京的氣息近在咫尺,帶着松煙墨與龍涎香的味道:“若風再大些,把我的新娘子吹跑了可如何是好?”
這話惹得八妹醉夢熙作勢要抽出軟劍:“敢輕薄我七姐,先過我這關!”卻被九妹醉夢泠拽住衣角,小姑娘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向畫卷:“那畫裡的湖心亭,能釣魚嗎?我新得了西域進貢的魚線...”她的話被母親上樓的腳步聲打斷,林秀琪抱着疊素絹推開門,目光掃過滿屋狼藉,最終落在女兒鬓邊的舊花與新簪上,眼角眉梢皆是溫柔:“都鬧夠了?紫兒,來幫母親裁些帕子。”
待衆人散去,醉夢紫捧着紫檀木匣走到窗前。西子湖波光粼粼,遠處遊船畫舫傳來隐隐絲竹聲。她将“靈狐銜珠”簪在發間,銅鏡裡,紫色羅裙與狐尾發簪交相輝映。指尖無意識摩挲着畫卷邊緣,她忽然期待起三日後的清晨——畫裡的湖心亭,究竟會藏着怎樣的十裡煙柳?
暮色漫過西子湖時,醉夢紫仍對着銅鏡擺弄那支"靈狐銜珠"簪。忽聽得樓下傳來三姐醉夢艾軟糯的聲音:"七妹,快來嘗嘗晚凝新送來的碧螺春!"她應聲起身,紫羅裙掃過滿地夕陽碎金,耳後絨毛随着動作輕輕顫動。
回廊轉角處,六姐醉夢蘭正踮腳夠着廊下的鳥籠,藍色襦裙上的銀線繡着葡萄藤蔓。見她走來,忙招手笑道:"紫丫頭,你瞧南宮公子送的夜莺,竟會學納蘭公子的笑聲!"話音未落,籠中鳥兒突然發出清亮啼鳴,果真是納蘭京那爽朗的"哈哈"聲,驚得醉夢紫差點踩空台階。
茶香氤氲的花廳裡,二姐醉夢甜正往茶盞裡撒桂花。橙色衣裳沾着星星點點的金粉,發間雞毛發飾随着動作輕晃:"紫兒啊,明日讓納蘭公子帶些桂花蜜來,燕子嚴說要做桂花糕呢。"大姐醉夢香斜倚在美人榻上,指尖把玩着金色豹形護甲,突然挑眉:"依我看,該讓他把蘇州最好的點心鋪子都包下來,省得咱們七妹餓着。"
衆人笑鬧間,醉夢紫捧着茶盞的手微微發燙。茶湯裡漂浮的桂花,恍惚間都化作納蘭京眼底的星光。她正出神,忽覺肩頭一沉,卻是八妹醉夢熙甩來件狐皮披風:"晚上風大,别凍着你這小狐仙。"醉夢熙雪白勁裝上還沾着草屑,腰間軟劍纏着新換的紅綢,"對了,覓風說三日後要在湖邊擺擂台,你讓納蘭公子也來湊個熱鬧?"
窗外的紫藤花在暮色中化作朦胧紫影,九妹醉夢泠突然從屏風後探出頭,粉衣上還沾着墨迹:"七姐,我給你和納蘭公子畫了幅畫!"她展開畫軸,上面歪歪扭扭畫着兩隻小動物——狐狸戴着紫色蝴蝶結,公子哥頭頂卻插着朵誇張的大花。"這叫'狐嫁公子圖'!"醉夢泠大眼睛亮晶晶的,"等覓兩哥哥來了,讓他題字!"
笑聲驚飛了檐下歸巢的雀鳥,醉夢紫望着畫中滑稽的形象,眼角泛起淚花。她輕輕撫過畫中相擁的身影,忽然期待起三日後的清晨——那時,她會穿着最美的紫羅裙,踏着滿地紫藤花瓣,去赴畫裡的十裡煙柳之約。而此刻,滿室的茶香與笑語,早已将她的心填得滿滿當當。
夜色悄然爬上醉府飛檐,林秀琪端着一碗蓮子羹推開繡樓門,正撞見醉夢紫蜷在窗邊,紫紗裙擺鋪展如綻放的鸢尾,月光透過窗棂在她發間簪着的"靈狐銜珠"上流轉。"又在想那小子?"母親将羹湯放在案幾上,眼角的細紋裡藏着笑意,鬓邊銀簪随着動作輕晃,那是醉合德趕考得中秀才時送她的定情物。
醉夢紫臉頰發燙,指尖無意識絞着裙角流蘇:"母親,您說...三日後真能看到十裡煙柳嗎?"林秀琪舀起一勺蓮子羹,琥珀色的蜜餞在乳白湯汁裡沉浮:"當年你父親接我去看燈市,說是要帶我看遍汴梁城的燈火,結果..."她突然輕笑出聲,"馬車陷進泥坑,我們在雨裡推了半宿車。"
樓下傳來四姐醉夢青的聲音,帶着蛇類特有的清泠:"何童新得了本《山海經》,說要與父親辯一辯九尾狐的典故。"話音未落,五姐醉夢紅踩着木屐跑來,紅色裙擺掃過滿地月光,發間貓形發飾的鈴铛叮當作響:"辯什麼辯!讓納蘭公子來,他前日送來的波斯地毯,鋪在書房正好!"
醉夢紫捧着還溫熱的蓮子羹,聽着姐妹們的笑鬧聲在回廊間回蕩。院外的紫藤花在夜風裡沙沙作響,恍惚間化作納蘭京玄色錦袍的衣角。她記得初見時他也是這樣踏着月色而來,腰間玉佩撞碎滿池星光,偏過頭對她說:"姑娘這雙眼睛,比我府裡藏的夜明珠還要亮。"
突然,窗棂輕響,一枚裹着油紙的桂花糕從縫隙間飛進來。醉夢紫慌忙接住,就聽見牆外傳來壓低的輕笑:"明日辰時,東市新開的胭脂鋪,我包下了。"她貼着窗棂望去,隻見納蘭京的身影隐在紫藤花影裡,月光為他的輪廓鍍上銀邊,手裡還握着支新折的紫藤花。
"又在私會!"八妹醉夢熙的聲音從身後炸響,驚得醉夢紫差點打翻羹湯。醉夢熙提着燈籠闖進來,雪白勁裝在夜色裡泛着微光,腰間軟劍纏着的紅綢獵獵作響:"小心我告訴父親,說納蘭公子...(壓低聲音)偷藏了兩壇女兒紅!"
屋内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笑聲,醉夢紫望着手中的桂花糕,咬下一口,甜香在舌尖散開。窗外的月光愈發溫柔,将滿院紫藤染成夢幻的紫色,她忽然覺得,比起三日後的十裡煙柳,此刻被家人與愛意包圍的夜晚,同樣值得小心翼翼地珍藏。
翌日清晨,晨光刺破薄霧,在醉府的青瓦上鍍了層金邊。醉夢紫剛梳好發髻,将“靈狐銜珠”簪子别上,就聽見樓下傳來九妹醉夢泠歡快的喊聲:“七姐!納蘭公子派人送來了會轉的風車!”
她疾步下樓,紫羅裙的流蘇掃過雕花欄杆。前院裡,八妹醉夢熙正單手拎着個足有人高的風車,雪白的勁裝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嘴裡還嘟囔着:“這玩意兒看着花哨,實戰可派不上用場。”但眼中的好奇卻藏不住。醉夢泠踮着腳,粉衣上沾着露水,正圍着一堆精緻的小風車打轉,每隻風車都綴着紫色的絹花,在晨風裡吱呀轉動。
“說是照着西域進貢的樣式做的。”大姐醉夢香斜倚在月洞門邊,黃色豹紋披風随着動作輕輕晃動,指尖轉着聶少凱送的黃金護甲,“納蘭公子這回可下了血本。”二姐醉夢甜捧着竹籃從廚房出來,橙色衣裳沾着面粉,發間的雞毛發飾跟着點頭:“快讓他再送些糯米來,燕子嚴說要包粽子呢。”
醉夢紫輕撫過一隻風車,絹花上的金線繡着小巧的狐尾圖案。她的耳垂泛起紅暈,想起昨夜牆外納蘭京溫柔的聲音。這時,三姐醉夢艾抱着一摞賬本匆匆跑來,綠色襦裙上繡着的兔兒草随着步伐輕顫:“蘇晚凝說綢緞莊到了新料子,紫色的雲錦,比你這件衣裳還要鮮亮!”
正說着,門外忽然傳來馬蹄聲。醉夢紫擡眼望去,隻見納蘭京騎着高頭大馬而來,玄色錦袍上用金線繡着繁複的雲紋,腰間新換的螭紋玉佩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他翻身下馬,手中還提着個食盒,笑着揚聲道:“江南最好的桂花糕,特意留了棗泥餡的。”
“又來獻殷勤!”醉夢熙作勢要抽軟劍,卻被六姐醉夢蘭拽住。醉夢蘭穿着藍色衣裳,發間銀線繡的葡萄珠串叮當作響:“南宮潤說,明日詩會要在湖心亭辦,讓我們都去。”四姐醉夢青從書房探出頭來,青色紗衣上繡着竹葉,眼神帶着蛇類特有的狡黠:“何童正研究九尾狐的傳說,說要在詩會上與納蘭公子一辯高下。”
納蘭京笑着将食盒遞給醉夢紫,趁機在她掌心輕輕一捏。醉夢紫的臉瞬間紅透,琥珀色眼眸裡滿是羞怯。她低頭看着食盒裡精緻的糕點,聞着熟悉的桂花香,聽着姐妹們的笑鬧聲,心中滿是甜蜜與期待。院外的紫藤花在晨風裡輕輕搖曳,仿佛也在為這份美好而欣喜。
納蘭京話音未落,院角突然傳來“啪嗒”脆響。衆人循聲望去,隻見九妹醉夢泠舉着半塊桂花糕,粉撲撲的臉蛋漲得通紅——她踮腳偷看時,不小心碰倒了廊下的青瓷花盆。碎瓷片在青石闆上濺起星點,驚得趴在牆頭打盹的五姐醉夢紅的狸花貓“嗖”地竄進紫藤架,抖落滿枝花穗簌簌如紫雨。
“小饞貓!”醉夢熙大笑着揉亂妹妹的發髻,雪白勁裝掠過碎瓷片時帶起輕響,“當心納蘭公子告你偷吃聘禮!”醉夢泠鼓着腮幫子,粉衣上沾着糕點碎屑,大眼睛滴溜溜一轉:“那我用覓兩哥哥送的琉璃魚燈賠禮!”她邊說邊從袖中掏出盞剔透的小魚燈,燭火未燃,魚尾處的琺琅鱗片卻已在日光下流轉虹彩。
林秀琪聞聲從廚房轉出,圍着靛藍圍裙的手上還沾着糯米粉,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都别鬧了,納蘭公子快進屋坐。紫兒,去把你爹書房的雨前龍井泡上。”醉夢紫應了聲,提裙要走,卻被納蘭京攔住。他從馬鞍側取下個描金食盒,掀開時,層層屜格裡躺着十二隻冰雕的九尾狐,每隻狐尾都嵌着紫水晶,在暖春的空氣裡氤氲着寒氣。
“揚州鹽商新得的冰窖。”納蘭京壓低聲音,玄色衣袖擦過她發間的簪子時帶起淡淡龍涎香,“說是能鎮住狐族化形時的燥熱。”醉夢紫指尖剛觸到冰雕狐尾,忽聽得雕花門“吱呀”輕響。父親醉合德抱着書卷踱出,藏青長衫下擺沾着墨漬,鏡片後的目光掃過冰雕,又落在女兒泛紅的耳尖:“既來了,便與何童論論《玄狐志》裡的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