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屏幕上的“哥哥”兩字後,才呼了口氣點下接聽。
“哥,你吓我一跳!”
海珀在手機那頭低笑:“膽小鬼。你們好了嗎?我去接你。”
海旗:“好呀。我剛弄好,等徐蕊呢,也馬上了,你現在出發過來時間就差不多了。愛你哦哥哥。”
海珀那邊傳來窸窸窣窣收拾東西的聲音:“嗯。餓不餓,給你們帶點吃的?”
這才想起,她們兩晚飯都沒吃一直等到了半夜,海旗的肚子很應景地叫起來:“要要要,想吃燒烤了!”
“嗯,等我到了你們再下來帶你去吃,一會兒給你發信息。”
“好。”
挂斷語音後,繼續自拍。一擡眼就發現了詭異的一幕:
鏡子裡的自己一動不動,保持着接電話前調整好的角度,身體溢出黑色的煙霧,在白裙上格外鮮明。左手拿着手機原本是舉着遮住臉的,此刻被移開露出右半邊臉;而原本望着屏幕的眼睛,正透過鏡子直勾勾地盯着她,黑色的瞳仁逐漸被血色覆蓋,連眼白也被染上紅,滲出血淚;鮮紅的唇勾起詭異的弧度,滲人的笑聲猶如3D旋轉音效刺入耳膜,震得心髒怦怦跳。
海旗與之對視良久,忽然驟靜,鏡中之人紅唇微啟,念着什麼咒語般,引誘她靠近。耳中傳來電流般的“滋滋”聲,接着就是索命般的聲調:“……海……旗……”
聽見叫的是自己名字,海旗被吓得怔住了,想逃開身體卻仿佛被釘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巨大的恐懼感籠罩而下。
“……醒……逃……”
“什麼?”海旗心跳得極快,又從恐懼中生出疑惑。想開口詢問,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突然一隻手從背後拍在她肩膀上,驚吓中驚叫出聲:“啊!”
一眨眼,鏡子裡的自己恢複如常,一切仿佛煙消雲散。自己也能動了,隻剩心跳還未平息。
轉頭發現是徐蕊,捂着耳朵避開她的尖叫:“嘿,這是被新美貌迷倒了嗎?叫你幾聲都不應我!”
仿佛方才所見皆是幻覺。
海旗緩了一下,一巴掌拍在徐蕊背上:“要死啊你!吓死我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出現幻覺了。長期睡眠不足真的很要命,補了幾天覺還是精神不振又發作了,總是這樣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誰頂得住啊!
“哎呀!”徐蕊被拍得踉跄一步,立馬進入狀态嬌嗔一聲,“好疼~”
“咦~徐蕊你好惡心!”海旗把臉皺成苦瓜,很是嫌棄道,“快收起你的矯揉造作,趕緊吹好你的渣女大/波浪,一會兒我哥來接我們。”
聞言,徐蕊兩眼放光:“哇撒~真的假的!大帥哥難得露面啊!Tony老師快給我吹美一點!”
海旗“挖苦”她:“别想了渣女,我哥是妹控,獨寵我一人。你休想橫刀奪愛!”徐蕊“切”了一聲,吹風機的聲音大,打算晚點再回怼。
海旗再次轉過頭去看面前的鏡子,已無異樣發生。點開手機發現方才慌亂中拍下了一張稍顯迷糊的照片。照片裡,鏡中的自己舉着手機擋住臉,完美凸顯出她的藍色短發,整體來看又酷又拽。
并沒有黑煙血淚紅唇。
徐蕊很快也結束了,非常滿意地拉着海旗大拍特拍好一會兒才去結賬。Tony依照慣例再次給她們推銷辦卡,被徐蕊嚴詞拒絕了。
Tony隻好放棄,贈送了一次免費護理。算好價錢付賬時,海旗一擡頭看見收銀台整個被黑霧包圍,Tony們在其中逐漸扭曲變形,燈光被吞噬,夜幕降臨。
徐蕊不見了。
大地在震顫,腳下磚瓦已經破碎,被黑暗吞沒。周遭一步步退化成線稿版,那是比呐喊還要抽象的線條。
徐蕊去哪兒了?
詭笑聲與電流聲呵呵嗞嗞充斥着耳膜,與先前幻覺中的是同個聲音。不同的是,這會兒吐字更清晰了:“别再……夢下去……了……”
海旗再次怔住,說不上是恐懼還是迷茫。身體止不住地抖,但是這次問出聲了:“……什麼?”
沒有人回答她,那個聲音一直重複着這句話。但仔細一聽,似乎還能聽見身旁的徐蕊和Tony問如何保養頭發的談話。
還好,徐蕊還在。
不止徐蕊,時間也好似回到白日裡人潮洶湧時,路人形形色/色地談論、吐槽,耳邊聲音越來越嘈雜。眼前的黑白線稿卻還在繞個不停,黑煙汩汩往外冒,逐漸膨脹,直到把海旗包裹其中,動不了喊不了。
“砰!”黑霧爆炸了!随後,一切戛然而止。
“咻!”黑暗被一掃而光,伴随着的黑白線條、嘈雜聲也都消失不見。
這次徐蕊是真的不見了。
灼眼的光,死寂的靜,刺骨的冷。
下意識閉眼擡手擋光,再睜開時,伴随着“嗖”的一聲,是下墜破空時發出的尖銳聲,失重感晚來一步。
收銀台乃至美發店,腳下的商場,全都消失了,變成一片藍天白雲。
海旗在空中,在下墜。
隻有她自己。
“哥哥……你在哪兒?”
“我害怕……”
“海珀……”
恍惚間,熟悉的聲音從天際傳來,由遠及近:“小旗,哥哥在呢。”身體被溫暖包裹,一點點逼退嚴寒。
海旗閉上雙眼,貪/婪地汲取這抹溫暖。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被海珀抱在懷裡,輕拍着背,而她的雙手在虛空抓着什麼。
“又做噩夢了?”見海旗終于醒來,海珀的一隻手往上揉揉腦袋,溫柔的聲音驅散陰霾。
海旗雙目無神,顯然還沒脫離夢境的實感,下意識抱緊溫暖的源頭。聽到熟悉的聲音,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