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旗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裡海珀在病床前叮囑她吃藥,一直坐在床邊絮絮叨叨與自己說話,卻什麼也聽不見。
醒來時,幽夜就在旁邊坐着,笑眯眯地打招呼:“醒了?”
天還是黑的,但海旗一下子就清醒了。
月亮西沉,星光疏散,海岸線的天空褪/去黑暗,呈現灰調的深藍色。
海旗望了一眼穿雲樹上挂着的青鳳,還是和睡前一樣的狀态。問道:“青鳳是不是快破繭了?”
幽夜點頭:“嗯。”
給星星掖了掖蓋在身上的葉片,海旗起身往海邊的沙灘去。
“你跟着我做什麼?”海旗回頭疑惑地看着跟上來的幽夜。
幽夜說:“你還沒回答我。”
海旗捧了一把海水往臉上潑,海水流進嘴裡,齁鹹地呸了好幾口。随後隻見幽夜手一揮光一閃,嘴邊的水就變成淡水了。
“你還有這功能呢?”海旗新奇地問。
幽夜下巴擡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說:“嗯。”
海旗簡單洗漱完,就在沙灘上來回走動。并不與幽夜說話,而對方竟也就沉默着跟着她。
蛇尾“沙沙沙”地在沙面上挪動,良久後,海旗終于是忍不了了。
“蟲主大人,你很吵啊!”
幽夜止步,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蛇尾,又擡頭看了看還在往前走的海旗。又是一揮手,蛇尾變換為人類的雙腿,擡腳繼續跟上去。
聽到爬行聲變腳步聲,海旗回頭看看究竟怎麼個事,又迅速扭頭别開眼。
“蟲主大人,你們蟲的世界可能沒有羞/恥沒有男女有别這一回事,但這在我們人類眼裡可不太雅觀。能不能請你給自己穿身衣服?”
幽夜再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腿,說:“額……我知道了。”
等海琪再回頭看過去的時候,又捂住嘴默默移開視線,心裡告訴自己:“憋住,不能笑!”
直到笑聲即将從指縫間溢出,海旗直接蹲在沙灘上,輪到幽夜不解她的動作。
幽夜問:“很好笑嗎?”
“對不起,主要是我第一次見男人穿白裙子……”海旗拼命忍住笑,又想起來他前面說人類都喜歡裙子,“你沒見過男人穿什麼衣服嗎?你為什麼給自己……算了我不說了。”
見幽夜被嘲笑得有些自閉了,海旗放過他了。然後在沙灘上畫出男款的衣服樣式,這才将自己身上一模一樣的大号白裙子換掉了。
此時幽夜身上的是一身休閑的白色運動服,雖然和他陰冷潮濕的氣質不大相符,但總比裸奔好。
天際愈來愈亮,距離青鳳破繭的時間也越來越近。
海旗将星星叫醒,打算一同見證這個重要時刻。
星星很快就注意到人形态的幽夜,拽着海旗小聲問:“我是不是眼花了?這是蟲主?”
海旗本想與之分享方才的趣事,剛要開口幽夜的眼神就瞥了過來。海旗轉過星星的腦袋,說:“你沒看錯。我們看對面吧,等待青鳳的高光時刻。”
随着朝陽初升,第一抹光線照耀于穿雲樹頂端時,包裹着青鳳的繭絲光芒大綻。
她們知道,最重要的一刻要來了!
“海旗。”幽夜輕輕叫了一聲。
海旗随意應道:“嗯?”
再次提出邀請:“要來我的翠影窟嗎?”
海旗沒辦法繼續避而不答了,說:“我不是早就答應過了嗎?”
是的,幽夜第一次提出這個邀請時,海旗為了敷衍過去是答應過他的。這是知道她是随口說說的所以一定要問到自己答應為止嗎?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幽夜笑了笑。人形态的他笑起來要柔和得多,沒那麼陰森可怖了。
穿雲樹端凝聚了不知多少個日夜的露珠,在此刻将其澆灌到繭絲之上,将朝陽之精華吸收殆盡後,光芒散去,露出最本真的模樣。
很快,繭絲顫動,裂開了一道小口,青鳳馬上就要出來了。
海旗屏氣凝神地注視着。
随着裂口越來越大,海旗感覺自己的心似乎也被什麼東西揪住了。
青鳳的觸角率先鑽出來。不同于幼蟲時直挺挺的,此刻卷曲纖長的兩根觸角都足以窺見未知的美麗。
随之是蜷縮在其中的身體,已經褪/去圓潤可愛的外表,還看不清具體是何模樣。
隻見青鳳顫動着軀體,想要掙開束縛住她的繭殼,徹底舒展自己嶄新的身軀。
這并不是一個快速從容的過程,海旗和星星在遠處不由得為其擔憂。
差點将自己屏氣過去之際,一雙墨色的美麗羽翼終于從繭絲中掙脫、展翅。終于,青鳳掙脫了所有束縛,獲得新生。
海旗雙手捂在心口處,望着高貴的碧鳳蝶繞着穿雲樹展翅飛翔,承蒙最後的庇佑。也終于看清了青鳳新生的模樣。
她竟然像極了人類,一頭墨黑長發垂于身後,發尾有一段碧藍色,長着人類的雙手雙腳,擁有人類女性特征的身軀。不同之處隻在于頭頂的觸角與背後的羽翼而已。
青鳳朝她們飛來,穿雲樹在她背後迅速腐朽塌陷,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