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魯魯修耗盡耐心之前,森山總算開口了。
“可以。”
如果魯魯修沒有看錯的話,森山說“可以”的時候臉上一閃而過的确實是痛苦的神情沒錯。
唔……
那麼他會一個人出現在戰場上的理由也就清楚了。
魯魯修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隻要具備可以信任的可能性就好,畢竟隻有我們兩個的話在時之政府的領域裡找人無疑是大海撈針。你們分開的地方在哪裡?”
森山動了動嘴唇,輕聲道:“我的本丸裡。”
魯魯修陷入了沉默。
森山顯然也清楚這個回答算不上好,但是事實就是如此……方才驟然生出的期望瞬間像是被澆了一盆冰水一樣徹骨。
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都沒辦法了吧。
如果是别的地方的話或許還有去查看一下的可能性,但是他的本丸……去那裡和自投羅網沒有區别。
在他為了逃命把身份牌丢掉的現在,除了這個黑發少年的本丸裡之外再無容身之處。
在森山内心逐漸被絕望的情緒淹沒的時候,魯魯修平靜地開口了。
“我明白了,那麼待會兒我會讓狐之助上報時之政府有關你的消息。”
森山猛地一顫,看着魯魯修的眼神中透露出滿滿的不可置信。
魯魯修看在眼裡,歎了口氣,“不要誤會,我沒有毀掉剛建起的合作關系的想法……你的同伴現在隻有三種結局,要麼就是死了,要麼就是像你一樣躲在某個地方,要麼就是被時之政府抓住了……即使是你也該明白這三種結局哪一個最符合實際吧?”
腦子裡一片混亂的森山竟然沒聽出魯魯修對他的嫌棄,結巴道:“你的意思是……要我自投羅網去時之政府看森川在不在……”
“沒錯,如果在的話一切好說,同時我也會對戰場展開搜尋,隻要你的同伴沒死,雙管齊下之下總能知道他在哪裡。”
森山心道你這家夥一臉鎮定地說了什麼可怕的話啊!
魯魯修像是有讀臉技能一樣冷淡道:“隻要消息傳達回現世你的使命就已經完成了吧?這件事我會幫你辦好,不僅如此,我還會幫你救出為你殿後的同伴。”
黑發少年那紫羅蘭色的眸子裡浮現出縷縷陰影,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好似舌根下含着一顆橄榄。
“你搞清楚了,你之所以和我合作,是出自你自己的意願,那麼為了這個合作,你所做出的行為也必将是出自你自身的意願,和你效命的對象無關。說到底,你身上有什麼你覺得會對現世有害而你又無法保證的東西嗎?你隻要保持沉默不要洩露秘密就可以了,剩下的我會負責。”
森山無法反駁魯魯修的話,但是……
“你要我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
魯魯修連眉毛都不擡一下,“除此之外你還有别的選擇嗎?”
沒有。
森山根本不用猶豫。
他别無選擇。
用自己這條命去賭一個可能性。
正如他說的,隻要消息傳回現世,那麼他的死活就無關緊要了。
那麼……剩下的時間要怎麼用……他的死亡方式……
即使是死,也要死于救出森川的行動裡。
不是很好嗎?
比他曾經猜想過的死亡方式要好得多了。
“那麼,”森山身上顯現出一種帶着決然的,幾乎可以說耀眼的神采,“在你把我交出去之前,我要先看到你把消息送回現世……拜托了,全世界的安危就交給你了。”
同意合作是一回事,能不能信任又是一回事。
魯魯修心領神會地點頭,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淺笑,“放心吧,如果世界毀滅的話,我現在做的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我不會讓這件事發生的。”
森山也沒杠精地說世界毀不毀滅不是你說讓不讓就能決定的,隻是認真地用力地緊盯着魯魯修,“一切就拜托你了。”
“你抓緊時間,我去看看我的刀劍付喪神。”
要是這個森山知道他的刀劍付喪神都是二手刀的話,估計就不會這麼幹脆了。
魯魯修的腳步不疾不徐。
這就是情報的重要性。
以及智商的重要性。
他和刀劍付喪神之間的生疏和防備簡直都要化為實質了,真不知道這個“訓練有素”的森山是怎麼解讀的,居然什麼都沒看出來嗎?
不過對手的愚蠢是己方的有利條件。
現在隻剩最後一個要素,完成第一階段目标的所有條件就都湊齊了。
黑發紫眸的少年行走在虛假的陽光下,這是一個被公認為欺詐者的少年,他的一生由他人的和自己的謊言堆積而成,直到最後的最後,連自己的死亡都成了一個荒誕的謊言。
魯魯修是那樣一個少年,你越是接近他,越是無法信任他,因為他是那麼地善于說謊。
不過——
森山顯然不會有接近魯魯修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