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島青理眸光驟然一暗,頹然倒地:“可惡,明明我那麼努力……我到底哪裡做得不好?”
怎麼會這樣?難道她不是惠和津美紀的依靠嗎?難道她不是這個家的頂梁柱嗎?
明明她熟讀《家長教育學》,在惠和津美紀的成長過程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重大作用,為兩人的身心健康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她難道不應該是惠和津美紀的榜樣嗎?!
她這個媽媽明明當得特别好!
伏黑惠:“你是指用熨鬥給津美紀的裙子燙了兩個大洞,給津美紀的便當裡帶了一條将配菜吃光的魚,還是送我上學把我忘在家裡自己去了學校?”
他停頓兩秒,補充道:“你還鎖了門。”
淡島青理:“……”
汗流浃背了家人們。
她弱弱地反駁:“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當時我剛收養你們,我之前又沒有養孩子的經驗,犯些錯誤也是正常的……”
卧室門再次被打開,莉帕抱着兔子玩偶從門縫裡擠了進來,縮在角落裡旁聽。
“我走後你們的一日三餐怎麼辦?你根本不會做飯,你炸的天婦羅硬的能砸死一條狗。”想起那一口崩掉了他一顆乳牙的天婦羅,伏黑惠眼神微死。
淡島青理的脊背又彎了幾分:“那,那隻是意外,我現在已經完全掌握下廚這一項技藝了!而且至少,至少那隻天婦羅幫你換牙了不是嗎……”
“‘完全掌握廚藝’是指前幾天把太宰吃進醫院的蘑菇壽司嗎?”伏黑惠扶額。
那天他再三檢查食物,還是出現了一個僞裝得過份成功的漏網之魚。那顆沒熟的蘑菇壽司以完美的形态混進了他準備的壽司裡,并且被太宰治倒黴地吃了下去。
伏黑惠歎了口氣:“你的廚藝确實不減當年。”
淡島夫人隻在收養他們之後最初的兩個月裡給他們做過飯,然後兩個月食物中毒的三次的兩人就将她從廚房驅逐了出去。
有時候真懷疑淡島夫人熱衷下廚是因為享受投毒的快感。
淡島青理據理力争,試圖讓伏黑惠明白他那都是很多年前的刻闆印象,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從前的她了!
“那個壽司是意外,都怪惠你回來得太快了,我的蘑菇沒有炒熟才會有毒的,不然肯定沒問題!”
但無論她如何辯解,她留在伏黑惠心中的“廚房殺手”與“生活白癡”的形象都根深蒂固。
究其原因,是這些年來淡島青理真的什麼都沒做過!家中的大小事務都是津美紀和伏黑惠在料理,她嘴皮子上下一碰,任何事情都會有人替她辦好!
所以現在的情況完全是淡島青理偷懶的福報:)
旁聽良久的莉帕終于開口了,她睜着無神的死魚眼,平靜地道破真相:“你和津美紀太嬌慣她了,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早該學會這些事情,她隻是在偷懶而已。”
還在米花的時候,莉帕就感覺到了伏黑姐弟的不對勁。他們幾乎把淡島青理當成實驗室裡的菌絲一樣照顧,生怕她一個心情不好就嘎嘣死掉。
但是據淡島青理所說,那已經是弱化後的表現,再早些時候兩人甚至恨不得把飯喂到她嘴裡。
莉帕詢問過原因,結果青理那個家夥眼睛一彎,毫不在意地笑着說——我不知道啊!不知道也沒關系吧?這樣不是挺好的嗎?證明他們喜歡我這個媽媽啊!
淡島青理就是個沒心沒肺的混蛋。莉帕一直深知這一點。
逐漸了解過淡島青理這些年的經曆之後,她對伏黑姐弟的心理狀況有了一些合理的猜測。
在兩人中間,更為堅毅的竟然是看起來更柔弱的津美紀,可能是因為遠離了噩夢所在地,搬到米花後她漸漸從那種創傷心态中走了出來——在沒有任何外界開導的情況下。而伏黑惠直到現在還沒能完全同自己和解。
“你現在就像那個溺愛孩子的家長,你越是什麼都不讓她做,她就越什麼都不會做,你難道要一輩子都守着她嗎?”莉帕恨不得抓着伏黑惠的肩膀搖晃讓他清醒一點。
什麼啊,在青理溺愛太宰的時候擺出那副欲言又止的态度,結果你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啊!
伏黑惠皺了一下眉頭:“可是……”他想反駁莉帕的話,搜腸刮肚之後卻發現沒有辦法反駁。
伏黑惠并不是一個不講道理一意孤行鑽牛角尖的人,有些事情被點明了,他自然能想通。隻是有時候明白道理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也許淡島夫人真的不需要保護。
僅僅是産生了這個念頭,他就覺得身上突然開始陣陣幻痛,似乎有火舌舔舐他的皮膚。周圍升起了翻騰的火焰,尖叫聲和興奮的呼喊聲從四面八方湧來,滾滾濃煙竄入他的鼻腔,擠占肺部的氧氣,讓他幾乎不能呼吸。
“好了,别想了。”莉帕見他表情不對,立刻出聲制止。
莉帕拿起一杯水,怼了怼狀況外的淡島青理,示意她把水遞給伏黑惠。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淡島青理還是瞪着一雙清澈的眼睛乖乖照做了。
伏黑惠喝了水後呼吸順暢許多,但臉色并沒有好起來。
也許确實是他做錯了,或許就是因為他的存在淡島夫人才沒辦法成長。他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是不是沒有他的話,淡島夫人其實能過得更好……
“這樣吧,讓青理證明一下自己好了,就從今天的晚飯開始。”莉帕揮揮手,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