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少年帶着暗色的鸢色眼瞳,伏黑惠僵直的脊背慢慢放松下來。
“你果然都知道了。”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枚黑色的小圓片遞到少年面前:“那麼這枚竊聽器果然是你裝的吧?”
帶着薄繭的白皙手掌裡躺着一枚已經被損毀的竊聽器,正是太宰治當初放在伏黑惠褲子口袋裡的那一個。
太宰治眨眨眼睛,回了伏黑惠一個有恃無恐的笑。
沒錯,就是他裝的,怎樣?
伏黑惠深吸一口氣,感覺拳頭癢癢的。
“所以呢?”太宰治晃動着小腿,悠哉地說,“那個男人給你出了什麼主意?讓我聽聽,說不定我會很高興地同意呢?”
少年毫不在意的模樣就像在讨論明天的天氣,看上去絲毫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伏黑惠微微皺起了眉:“你知道自己的能力嗎?”
“你是指抹消咒靈嗎?”太宰治微笑,“我知道喲,這還要多虧了伏黑君呢。”
他的意思是,他是從那晚開始才知道世界上有咒靈的存在,并且自己的“人間失格”不隻能消除異能,還能抹消咒靈。
但伏黑惠理解的是,他是在那晚才知道自己擁有特殊能力的。
這讓伏黑惠的内心不由得柔軟了下來。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見咒靈時的景象。
一成不變的規律世界中突然出現了光怪陸離的怪物,它們盤踞在牆角,街頭,路燈上,以及人類的肩頭。
擦肩而過時,小小的伏黑惠能看到怪物垂下來的觸須随着人類的行走在擺動。細長的軀體布滿黏液,長在觸須末端的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詭異笑聲。
人們對這詭異的景象視而不見,即使怪物湧動着從一個人的肩頭爬上另一個人的脊背,仍然視若無睹。
在年僅五歲的伏黑惠眼裡,平靜如死水的人類比扭曲的怪物更讓他恐懼。
那是一種被排除在外的割裂感,讓他懷疑自己與那些面容平和的軀殼并非同類。
雖然随着年齡的增長他逐漸明白了其他人并不能看見那些怪物,但那種隻有自己被排除在默許規則之外的孤寂感還是留在了記憶裡。
發現自己的與衆不同,有時并不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所以,得知自己擁有特殊能力的那一刻,太宰是怎樣的心情呢?
懷着那一絲微弱的共鳴,伏黑惠放緩了聲音,正式給太宰治介紹了咒術界的存在。
詛咒,誕生自人類溢出的負面情感,憤怒、仇恨、妒忌、貪婪……對特定對象的負面情緒一旦堆積,就容易滋生出咒靈。
咒靈對普通人人類來說并不可見,它們或大或小,或強或弱。有些咒靈鉚足了勁也隻能讓人打個噴嚏,有些咒靈擡手之間就可覆滅一個村鎮。
而咒術師就是為了祓除詛咒而存在,他們從微小的感情中提取咒力,用于解除詛咒消滅咒靈。
大部分咒術師都具有生得術式,這是他們天生的能力,隻不過發掘得或早或晚,比如伏黑惠的“十種影法術”。
“或許抹消咒力,就是你的生得術式。”這句話伏黑惠說得并不确定。
無論什麼術式都是由咒力驅使發動的,抹消咒力的術式按理來說不可能存在。
“所以你是特殊的,”伏黑惠說,“如果你的術式被發現,無論是咒術師詛咒師還是咒靈都會将你視作威脅。”
表面上光鮮亮麗的咒術師并不都是普世意義上的好人,或許在一些咒術師眼中,他們享有的榮譽遠高于需要背負的責任,咒力咒術和咒靈都隻是他們獲得權力的一種手段。
一旦得知太宰能夠抹消咒力,他們定然會寝食難安,要麼會控制太宰為其所用,要麼就抹殺他的存在,将不安定因素徹底消滅。
生得術式?太宰治晃了晃小腿,明白伏黑惠對他的能力産生了一些誤會。
他的“人間失格”可不是術式啊。
不過他并沒有想要糾正的意思,隻是好奇地詢問:“所以你們想怎麼做呢?”
抓住他,将他獻給統領着咒術界的老家夥換取利益嗎?還是好心地放他一馬,威脅他離開橫濱,讓他悄無聲息地滾遠些,帶着麻煩遠離他們?
伏黑惠雙手插兜,站得筆直。
迎着少年莫名地帶着期待的目光,他沉聲說:“五條老師的意思是,你願不願意入學咒術高專?”
在少年驟然愣住的目光下,伏黑惠轉達了五條悟的想法:“那晚遭遇的咒靈襲擊來路不明,不能确定你的能力是否已經暴露。比起被動地等待風險的到來,或許主動出手也是一種選擇。”
“如果總監會的人對你的能力并不知情,五條老師可以幫你僞造術式,降低你的威脅性。如果總監會的人已經知曉你的能力,五條老師也能保下你。至少在咒術高專裡,有天元大人的結界在,你不會再遭受來自咒靈和詛咒師的襲擊。”
加入咒術高專,成為咒術師,這是太宰治從未想過會聽到的提案。他歪了歪頭,突然對提出這個想法的五條悟感到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