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遍邀豪貴參加尋花宴的消息如一陣風般傳遍大街小巷。
宴會分内宴和外宴兩處所在,内宴自然是朝廷重臣、皇親國戚才能參加的。
外宴則是把那些品階雖不高,但前途看上去十分可觀的小官們聚在一處尋花賞景了。
網羅群臣,重點擊破,此宴目的十分明顯。
謝行舟在開宴前把内外宴兩副請帖一起交給了李昭沉。
八月廿一,正式開宴。
秋日天高氣爽,青竹婆娑作響,謝行舟正站在碧竹塢窗前,右手擎着一隻目光如電的白鷹。
大丹的爪子緊緊抓着謝行舟小臂,眼睛一動不動盯着他左手裡的肉幹。
謝行舟試探着往前微微伸手,大丹目随手動,待他手停,雙翅撲棱棱一展一收,尖喙向前猛伸,叼走他手裡的肉幹。
而後仰頭優雅地一點點将肉幹啄食殆盡。
謝行舟摸摸它背羽,示意幹的漂亮。
這大丹頗有靈性,李昭沉遣它來送了幾次信,它便知道誰可親可近了。
謝行舟還專門在信尾誇了它,每次謝行舟都要獎勵它一大碗肉幹,這鷹也好收買,第二次來送信就肯低下脖子給他摸了。
喂完肉幹,謝行舟小臂輕擡,大丹便乖乖飛到他肩頭卧定,閉眼開始小寐。
鄭裕悄然進入内室,同他道:“督主,去瑞王府的車架打點好了。”
謝行舟點頭,擡腳往外走去。
李昭沉與他互換身體的事,竟連身邊人也不告訴。
究其原因,謝行舟猜測按李昭沉這些年身居高位,睚眦自負的性格,恐怕是不願被身邊人小觑,非要把問題解決了才肯将真相大白。
兩人既已達成協議互相扮演好對方,謝行舟便不會違約。
馬蹄嗒嗒駛離宮廷,去往瑞王府的街道一路暢通無阻。
李昭沉的馬車空曠且硬,坐得他腰背酸疼,下車之時也還不甚舒服。
瑞王周奉閑春光滿面,兩簇八字短胡須都神氣的抖個不停。
見到李昭沉的車架駛到近前,站在階上的瑞王趨步上前迎接。
來人可是實實在在占據大宣半壁江山的攝政督主,誰人敢不為之俯首帖耳?
瑞王此人也還算是人模人樣,人雖已中年,也能看出是精心保養過的,隻是臉上貪婪的神色将他的精心僞裝破了個幹淨。
打眼一瞧,隻讓人覺得一股油膩從中而發,心術不端。
瑞王在馬車階踏下站定,伸出一隻手作勢要扶督主下車,謝行舟看到他那抹了護膚膏如同打蠟一般的手,就沒有想和此人近距離接觸的欲望。
他隔着衣袖輕輕拂開瑞王的手,狀若驚詫:“瑞王折煞了,這等小事怎可勞動貴體。”
瑞王哈哈一笑,拉着他衣袖大步往裡而行:“督主貴足踏賤地,才是讓蔽所蓬荜生輝啊!迎督主也是理所應當,今日你我相攜同遊,此間風光定能讓督主滿意而歸!”
瑞王府外宅和内院用的是兩條道,一路往裡走去,并無太多賓客。
及至一處亭台小謝,瑞王才慢下腳步,示意他往樓榭中看去。
那水榭四面門窗緊閉,隻隐約可見一衆白色身影手捧絲竹等各類樂器,在其中演樂,絲竹之音滿院可聞。
謝行舟詫異瑞王竟然有此雅好,順口贊了他一句:“王爺雅趣。”
瑞王但笑不語,言道:“更有趣的還在裡面,請督主賞臉。”
謝行舟拾步而入,内院之外重兵把守,他不由得神色一凜,沖裴海使了個眼色。
裴海與他視線相接,立刻明了,從一衆人中悄然隐藏身形,退了出去。
内院一條曲折小徑通往主殿,謝行舟走近隐約聽見已有不少人在其中玩得興起,嘈雜吵鬧的聲音傳入耳朵。
瑞王一入内,衆人停了手中觥籌交錯的動作圍上前來,又是一陣阿谀奉承。
謝行舟仔細觀察,屋中央錯落擺着數十個大大小小的花瓶,裡面簇簇錦花繁盛,各人手中執一細軟牛革編織而成的圓環。
他二人入場後,衆人隻是圍着瑞王轉,極少有人敢往他這邊湊,顯然懼怕李督主的威名,舉止都收斂了不少。
瑞王迎着他在首位落座,而後神秘兮兮低語:“督主,可知今日這尋花宴何意?”
謝行舟不願與這等人動腦交涉,便客套道:“想來王爺搜羅了不少奇珍花草,由衆人在園内自行尋找,誰尋到花王誰便是赢家了。”
瑞王撫着他精心修剪的短須哈哈大笑:“是也,也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