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停雲沒吭聲,起身讓了位置。
然後才說:“有些地方你擦不到。”
宋霭張了張嘴,還是老老實實坐了下去。
沙發的天然皮革上殘存着上個人的餘溫,隔着褲子薄薄的布料蔓延開來。
這下不僅僅是腿癢了。宋霭糟糕地想。
陸停雲半蹲在身前,一邊拆開藥膏包裝,一邊柔聲命令妻子,“褲子卷上來點。”
男人的聲音向來低磁,此刻夜深人靜,在空曠的房裡更顯魅誘。
宋霭從不覺得自己是個聲控。
但沒等腦子反應,手已經自覺動了起來。
陸停雲用指尖抹了點白色乳膏,在塗上肌膚前,不急不緩地擡頭,仰視着宋霭。
剛才往下蹲的時候沒感覺。
現在四目相接,才忽然意識到他倆的距離竟然這麼近。
要是不注意,恐怕鼻尖都能碰到。
宋霭也意識到了,秒退20厘米。
嗯。合理社交距離。
陸停雲淡淡收回視線,低着頭大緻數了下,蚊子包不多不少正好八個。
這麼短短一會兒的功夫就能被咬八口。
陸停雲不知道該說是蚊子厲害,還是宋霭的血液太滋補。
帶點冷意的軟膏很快敷了上去。
冰冰涼涼的,還挺舒服。
就是陸停雲的指尖偶爾輕輕刮過,很癢,但不是蚊子咬出來的那種癢。是深入骨髓、抓心撓肝的那種癢。
宋霭所有手指緊緊攥着衣角才勉強忍着沒作出反應。
因為刻意維持着距離,宋霭低頭也看不見情狀,幹脆懶得去看。僅憑感覺猜測陸停雲現在的進度。
1、2、3……6、7、8?
臭蚊子咬了他這麼多口??
真該死啊!!!
“好了。”終于,陸停雲抽了張紙巾,擦去手指末端的藥膏,然後微微起身,向後坐在單人矮凳上,囑咐說:“等風幹了再睡,不然容易蹭到被子上。”
宋霭眨了眨眼,感謝的話他說不出口,于是幹巴巴說了個:“哦。”
陸停雲沒再管他,拿起衣物進了浴室。
這次倒不像上次那麼久。
二十來分鐘,陸停雲就又出來了。
可能是這裡的浴霸他不喜歡?宋霭随意猜測着。目光偷偷瞟了一眼對方的腰腹——
沒漏。
陸停雲穿了上衣。
宋霭莫名松了口氣,又莫名覺得沒勁。向後一倒,就這麼大剌剌躺在了沙發上。
沒一會兒,陸停雲忽然拍了拍他的膝蓋。
宋霭猛地一縮。
好燙。
陸停雲的手怎麼這麼燙?就跟一塊剛燒紅的鐵片一樣。
宋霭不解地起身,發現對方正盯着他看。
“你睡這裡?”
宋霭:“不睡。這麼窄怎麼睡?”
翻個身都費勁。
陸停雲把目光挪到床上,又問:“那你睡床還是睡那張美人塌?”
宋霭愣了下。
該死,他怎麼忘了還可以睡其他地方。
宋霭沒有絲毫猶豫,“床。”
“行。”
陸停雲随手撈起一隻枕頭扔到榻上,又從衣櫃裡翻出一套換洗床單,勉強用作被褥。
這時候宋霭已經翻身爬到床上躺好了。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終于停下來,便知道陸停雲也躺下準備睡了。
宋霭安心閉眼。
睡不着。腦子一團亂麻。
他睜開眼,轉頭看向另一邊的睡塌。
除了男人一呼一吸間胸腔的起伏,再沒任何動靜。
宋霭收回視線,再次閉眼嘗試入睡。
片刻過後——
媽的。
還是睡不着。
他幹脆放棄,試着撩撥:“陸停雲,你……睡了沒?”
原以為按照對方的規律作息,早就進入深度睡眠。結果過了兩秒,竟然回了,還帶着一點鼻音問:“什麼事?”
宋霭沒想到他會回話,腦子宕機了一下,才收起微張的下巴,像是随手撿了個話題,好奇問道:“你送的禮物是什麼?”
陸停雲沒有遲疑,“一幅畫。”
宋霭:“畫?”
“嗯。”陸停雲解釋說:“是奶奶最喜歡的藝術家畫的第一幅作品。”
難怪那個禮盒這麼扁。
宋霭抱着被子一角,心想宋女士都說老太太眼光刁,那她喜歡的藝術家,畫出來的作品恐怕價格不菲吧?
他把自己的疑問問出口,果然得到了預想中的答案。
不過像陸停雲這麼财大氣粗,買幅幾千萬的畫,不就跟買個手機一樣容易麼。
宋霭絞盡腦汁地找借口。
陸停雲反問回來,“你呢?”
這種話題就是回旋刀,終究會紮回來。
想起自己精心包裹的那隻幾萬塊的鋼筆,宋霭默默把自己卷進被子裡,“沒什麼。”
早知道送隻轉轉筆了。
至少能比比創意。
不敢想象老太太在上百萬的禮物堆裡,陡然拆出一隻幾萬塊的鋼筆,會是什麼表情。
宋霭感覺臉都臊紅了。
他把頭深深埋進被窩,企圖憋死自己,以免第二天醒來沒臉面對陸家的人。
……
過了不知多久。
就在宋霭迷迷糊糊快要睡過去的時候,忽然聽到陸停雲喊了他一聲。
“宋霭。”
這聲呼喚很輕,缥缈得像在夢裡一樣。
宋霭不知道自己回沒回。
但他聽到了陸停雲的下一句話,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從嗓子裡憋出來的——
“……你今天還有需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