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晏想了想說：“預算可以再擡一擡，好歌确實一曲難求。如果實在買不到，标準也可以再降一點。隻要符合我們的風格，靠編舞也能提升一些觀賞性。”

他這麼說是為了寬大家的心，可衆人聽完還是面色凝重。

靠編舞提升觀賞性……鴻飛從沒給過他們好聽的歌，所以他們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可各大音樂榜單的排名不會把編舞考慮進去，路人也不會在聽見一首難聽的歌之後，先跑去搜他們的舞蹈視頻再下定論。

難聽就是難聽，包裝出花來也還是難聽。

他們幾個自己平時都不聽自己組合的歌。

鄒衡：“真羨慕autumn啊……每張專輯都有爆曲，連口型都對不齊也還能一直紅。”

沉默片刻，喬柯說：“我再寫幾首吧。要是買不到比我寫得更好聽的歌，還不如把錢省下來，給工作室交房租。”

他今天就是去考察工作室的辦公場地了——隊友們一緻認為該由他這個房産大亨負責這件事，盡管他名下的房産沒有一處是他自己挑選購買的。

他們幾個住得偏遠沒關系，畢竟到處跑行程，又有司機接，并不是非要市中心太近。

但工作室的位置可不能偏，不然員工通勤成本太高，出去維護人脈談合作也不方便。

喬柯今天看了好幾個離各大娛樂公司和電視台都近的地方，位置好，自然租金也高。

這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工作室的資金是要他們五個一起投資的，成本上還是要能省則省，以後各種各樣的大花銷還多着呢。

戚晏聽完他的糾結，說：“你挑的位置都很好，區别也就是周圍的環境和性價比了。明天吧，明天咱們大家一起去實地考察一下，最後再投票決定。”

喬柯點點頭，大家也都沒異議。

五個人就是這點好，隻要強制不許棄權，投票也不會投出平票來，遇事很容易就能投出結果。

當天晚上，戚晏又聯系了幾個之前跟他有過接觸的奢牌PR。

這些奢牌，特别是頂奢，對合作藝人的選擇都很謹慎，也不會吊死在一棵樹上，所以經常同時接觸很多藝人，設置長達數年的考察期，綜合對比考量之後才決出最終人選。

據戚晏所知，鴻飛娛樂沒少給他們推掉這方面的接觸意向。

畢竟考察期間無利可圖，就算邀請他們去看秀，或者拍攝一些推廣視頻，也不可能給到比商演更加豐厚的報酬。

現在他們要獨立運營，時尚資源是必不可少的衡量指标，戚晏也隻能硬着頭皮一個一個去聯絡挽回，希望這些品牌能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一連打完幾通電話，戚晏講得口幹舌燥，也為對方刻意擡高的姿态煩躁不已。

挂斷電話之後，他推開房門，準備出去接杯冰水冷靜一下。

冷靜完回來，該裝孫子還是得裝孫子，面子現在對他來說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端着水杯路過客廳的時候，他看見客廳沙發上趴了個人，正戴着耳機埋頭寫寫畫畫。

戚晏走上前去，一巴掌拍在對方的屁股上。

喬柯猛地彈了起來，表情十分震怒。

回頭看見是戚晏，又變了臉，隻摘下耳機控訴道：“你打我屁股幹嘛？”

戚晏做賊也不心虛：“你大晚上不睡覺，趴在這裡不就是等我打的嗎？”

“才不是！”蒙冤的喬柯憤怒地舉起了本子，“我在給我們組合寫歌！”

本子上的勾勾畫畫十分混亂，看得出他的創作并不順利，戚晏忍不住道：“沒有思路就睡一覺吧，也不差這一晚上。”

喬柯搖搖頭。

“我之前就是這樣，靈感來了就寫一段，沒有靈感就扔在一邊，所以至今也沒有一首百分百完成度的作品。”

“現在我們急需用歌，不能再這麼随便寫寫了。”

戚晏在他身邊坐下來，對他道：“别給自己這麼大壓力，音樂市場上的詞曲人那麼多，多淘一淘總能淘到合适的歌。”

“我們又不是隻有接下來這一張專輯了，以後還有很多機會，總能用到你的自作曲，給粉絲們一個驚喜。”

他的語氣十分平緩，喬柯心中焦慮和抓狂的思緒也漸漸被撫平了。

“我就是想幫幫你……們。”

喬柯垂下頭，聲音很輕很小地說：“我以前很沒用，讓你一個人那麼忙、那麼累。這次終于有了我能派上用場的地方，我也想為大家做點什麼。”

他很少說這種話，現在從語氣到動作都完全是示弱的姿态，讓戚晏恍然間有一種回到了他們初識時的感覺。

那時的喬柯真的很依賴他。

無論誰來搭話，他都不冷不熱地維持着最基本的禮貌，跟隊友們也隻是能客氣地相處而已。

唯獨對着戚晏，他從不吝惜展露生動的笑顔，也毫不畏懼洩露脆弱的心緒。

就是這份獨一無二，才讓戚晏心中的天平開始傾斜，漸漸把他當成最關照的弟弟。

此刻，戚晏來不及捕捉心裡那一絲異樣，隻下意識安撫道：“誰說你沒用了？”

他伸手擡起喬柯的下巴，裝模作樣地打量一番，然後點評道：“這麼完美的臉，放在任何一個組合都是大殺器。就算隻在台上站樁都能吸到一大批顔粉，何況你唱歌跳舞都很出色。”

喬柯的下巴貼着他的掌心，聞言才稍微打起一絲精神來：“真的嗎？”

“真的。”戚晏笃定道，“所以不要胡思亂想，從沒有人覺得你沒用，也沒有人非要你寫出一百分的歌。”

“你把這件事當成愛好就夠了。有靈感就寫，沒有就把它放下。好好歇一歇，玩一玩，說不定這樣靈感反而就來了。”

“要是為了那幾段旋律和歌詞徹夜難眠，把自己折磨得焦慮又憔悴，讓我們組合痛失一個神顔，那才是得不償失呢。”

喬柯突然撞了上來，死死地抱住他，聲音甚至已經隐隐有了哭腔：“哥……”

他是真的壓力很大。

買不到合适的歌，組合裡又隻有他一個人會寫歌，他拿着樂譜都覺得沉甸甸的，總覺得它們背負了所有人的希望。

可是越急于創作出更完美的作品，他就越覺得思緒淩亂，根本寫不出什麼好歌來。

何況創作本身就是一種會洩露真心的表達。他還要時刻注意着，将那些在詞曲裡展露得一覽無餘的愛慕，小心翼翼地隐藏起來。

紛繁複雜的情緒和心事糾纏在一起，讓他簡直夜不能寐。

這一瞬，隻有那雙一向都堅實可靠的臂膀，能給他提供充足的安全感。

這個人總是能穩穩地托住他所有的情緒，盡管他全部的情緒都幾乎隻被這一個人牽動着。

所有令他或開懷、或傷感的隐秘心事，都是因此而起。

喬柯把臉埋在他的肩頭，心中不無絕望地想，他可能要一輩子都沉溺于這份無望的暗戀中了。

哪怕他隻能短暫地假借着友情的謊言留在對方身邊，眼睜睜看着對方事業有成之後娶妻生子，最後忙于個人的事業和家庭，跟自己漸漸變得禮貌而疏遠。

到那時，他或許隻能從互聯網上尋找他們曾經在一起的痕迹。

那是一場盛大而美好的夢境，可惜隻存在于cp粉的幻想之中。

美夢醒來，他也不會再遇見第二個這樣的人了。

這樣讓他一見鐘情、又在經年累月的相處中每一天都令他淪陷得更深的人。

他揪着戚晏的衣服，緊緊閉上眼睛，不敢洩露一絲一毫的心事，睫毛卻不自覺地劇烈顫抖了起來。

戚晏回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心裡頗有些無奈地想，果然還是一隻會咬人也愛撒嬌的小狗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