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神情專注地幫他修剪着,細長的手指捏住發尾,另一隻手推開剪刀,咔擦一聲,碎發落地。
他平時沒有強迫症的,但今天突然患上,給夏塗川修頭發的時候仔細認真地幫他把每根頭發絲的發尾修剪整齊,頭頂的頭發則沒動過,最後得到一個圓溜溜的子彈頭。
忙活了一個小時的林師傅徹底破防,仰天長嘯兩聲後,轉過身蹲在地上郁悶。
“我原本是想給你修整齊的,不知道為什麼會修成這樣。”
好好的一個乖學生,被他剪成精神小夥了,他有罪。
他都不敢多看夏塗川,怕不小心笑出聲來。
夏塗川看到他這幅樣子,猜測應該剪的有點醜,但還是開口安慰,“可能和發型沒關系,是我長得醜。”
林聽的頭發好看也不一定是他剪得好,是林聽長得好看。
林聽扭過頭看了夏塗川一眼,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他捂着臉強忍着笑意道歉,“對不起,我不是笑你,是我剪得太醜了。”
看他笑得肩膀抖動,夏塗川搖搖頭,轉身去衛生間看了一眼,看到自己被剪成一個“蛋”的頭,他也沒忍住笑了。
笑夠了的林聽走到衛生間門口,看到夏塗川笑,他又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得整個人佝偻着。
“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相較于他張揚外放的笑聲,夏塗川要内斂許多,即便感覺好笑,他也隻是咧了咧嘴。
林聽抹掉眼角笑出來的淚水,歉意地對夏塗川說:“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麼會修成這樣。”
“沒事,我剃成寸頭。”夏塗川說着,出去拿推剪。
林聽出于愧疚,主動開口說要幫忙,夏塗川想着推寸頭總不能再出問題,便把推剪給他。
拿到推剪後,林聽并未立刻動手,看着夏塗川頭上頂着那個蛋,他試探道:“我能提一個不禮貌的請求嗎?”
夏塗川沒說話,林聽繼續說:“我能拍張照片嗎,這是我第一次給人剪頭發,雖然剪壞了,但我想留個紀念,如果你不想拍就算了,我就是随口一說……”
林聽啊林聽,你可真冒昧。
“拍吧。”夏塗川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地傳來。
林聽“啊”了一聲,夏塗川又重複了一遍,“沒事,你拍吧。”
林聽連忙拿出手機,往後退了兩步,後腰抵着竈台邊緣,彎腰把攝像頭對準夏塗川接連按了三下拍攝鍵,拍完後他仔細選了一下,隻留了一張。
照片裡的少年五官稍顯稚嫩,黝黑的皮膚和後面的牆體相得益彰,他表情嚴肅,薄唇緊抿,不知道是生氣還是緊張,搭在膝蓋上的手握成拳頭,舊得發白的黑色T恤松松垮垮地罩在他身上,顯得他格外單薄,就連那個滑稽的發型也顯得正經了些。
如願以償的林聽沒再耽擱,麻利地幫夏塗川推了個寸頭,這次總算沒出錯,剪了寸頭的夏塗川比之前帥多了,深邃的五官暴露無疑,還有那一身似有若無的厭世氣質,妥妥的帥哥一枚。
林聽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拍拍夏塗川的肩膀,“好了,你去洗一下碎發,等會兒下樓吃飯。”
來的時候他觀察過了,從小區出去過個馬路就有餐館,看起來環境還不錯,就帶夏塗川去哪兒吃。
夏塗川很快洗完頭,他随便用毛巾擦了兩下頭發就完全幹透,看着蹲在地上和泡泡玩的林聽,他淡淡道:“不用請我吃飯,你先回家吧,已經已經很晚了。”
外面天都完全黑了,今天中午林聽已經請他吃了一頓他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午餐,晚飯還讓他請的話,他心裡會過意不去。
林聽聞言,連忙起身走到夏塗川身邊,“肯定要請啊,你都幫我收留泡泡了,幫我剪頭發還耽擱了你這麼多時間,我怎麼好意思就這樣走了。”
夏塗川看着林聽的眼睛,妥協,“走吧。”
林聽一臉懵:“啊?這、這就走嗎?”
他都準備好給夏塗川洗腦了,這家夥怎麼突然就答應了,搞得他措手不及。
夏塗川轉身用袋子幫林聽把校服裝好放進他的書包裡,邊說:“吃完你趕緊回家,太晚你家人會擔心。”
林聽愣愣地轉身,小孩兒似的任由夏塗川幫他把書包背好,嘴裡還不忘回答:“哦,好。”
乖得像是被人奪舍了。
夏塗川強忍着笑意,轉身領着他往樓下走,一直走到餐館林聽才反應過來,把書包拿下來扔到旁邊的凳子上,使勁拍了一下桌子,“我不是小學生,你幹嘛讓我雙肩背書包?”
夏塗川一臉莫名其妙:“書包兩根肩帶,不雙肩背怎麼背?”
林聽很幼稚地跟他争論:“不啊,得單肩背,單肩背才帥,雙肩背就是小學生。”
夏塗川面無表情地點頭贊同:“好的。”
林聽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幼稚,噤聲等待老闆娘上菜。
原本他想把招牌菜都點個遍,但夏塗川不讓,最後兩人各退一步,點了五個菜,吃不完的夏塗川打包帶回去。
吃完飯已經差不多晚上九點,白涴清打了四五個電話來催,林聽買完貓砂盆後在路邊攔車,夏塗川和他一起等。
上車後林聽搖下車窗叮囑:“明天早上我給你帶早餐,千萬别自己吃,聽見沒?”
不等夏塗川拒絕,他就讓司機師傅開車,臨走前他從車窗探出頭,一邊招手一邊沖夏塗川喊:“夏塗川 ,明天見!”
好聽的聲音散在風裡,一點點鑽進夏塗川耳中,不知道是太熱,還是那聲音太燙,他的耳朵肉眼可見地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