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夏塗川睡不着,他身體很累,但意識一直保持清醒,摘掉助聽器,他的世界就隻剩下他自己,周遭寂靜一片,他甚至聽不見林聽的呼吸聲。
本來想拿助聽器的,但手被林聽牽着,動作太大可能會把他弄醒,他索性放棄。
周圍很黑,他看不見林聽的臉,但能感受到林聽的呼吸隔着衣服面料灑在他手臂的肌膚上。
夏塗川往下挪了挪,小心翼翼地靠近,直到林聽的呼吸灑在他的耳朵上。
原來是這個頻率,很緩慢,他應該睡得很好。
做個好夢。夏塗川在心裡說。
他一直保持那個姿勢,林聽的呼吸輕輕拍在他耳朵上,漸漸的,夏塗川也被感染,困意姗姗來遲。
起初林聽确實睡得很好,但半夜他做了個夢,夢裡他和夏塗川一直跑一直跑,變态大叔在後面追他們,追着追着長出了一對黑色的大翅膀,直接把夏塗川擄走了。
他一直在後面追,腳都磨破了,還掉進了水裡,他哭喊着希望有人能幫他,但沒有,他緩慢地沉入水裡,冰冷的湖水灌進肺裡,讓他無法呼吸。
“不要!”他掙脫夢魇從床上坐起來,發現他和夏塗川還牽着手,夏塗川沒有醒,林聽小心翼翼地把手抽出來,蹑手蹑腳地去了衛生間。
他看着鏡子中自己蒼白的臉,捧了兩把水洗了臉,因為恐懼而劇烈跳動的心髒逐漸安定下來,臉色也逐漸恢複紅潤。
他擡起手拍拍臉,深呼吸了幾次後轉身出去。
夏塗川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這會兒正靠在床邊打瞌睡。
這家夥不是聽不見嗎,怎麼每次他醒他都會跟着醒?
懷着疑惑,林聽爬上床後拍了拍夏塗川的胳膊,示意他躺下,夏塗川點點頭滑下去,看起來困極了。
林聽剛洗過手還有點涼,想着就不牽手了,但下一刻,夏塗川就握着他的手幫他拽過去,兩人貼在一起。
夏塗川閉着眼睛用另一隻手拍他的後背,嘴裡說着:“别怕,隻是夢而已。”
林聽茫然地眨眨眼,難道剛剛夏塗川真的和他做了一樣的夢?
他轉過頭想和夏塗川說話,突然想起他聽不見,隻能作罷。
下一刻,夏塗川突然貼近,在他耳邊呓語:“我夢到我們被王永昌追,追着追着,他長出了黑色的大翅膀,我被擄走了,我和他打了一架,把他的翅膀折斷了,我跑出去找你,但哪裡都找不到,你好像消失了,林聽,你扔下我了嗎?”
林聽一怔,心口快速脹痛起來,鼻頭也一酸,整個人難受得不行。
他轉過身抱住夏塗川,也不管他聽不聽得見,嘀嘀咕咕地說着:“沒有,我掉進水裡了,我想要爬出來去找你,但我好像被淹死了。”
夏塗川好像清醒了些,明明他什麼都聽不見,卻還是拍着林聽的後背安慰他,“沒事,都是夢,沒關系的,繼續睡吧。”
林聽太難受了,一直睜着眼睛到了天亮。
夏塗川一直抱着他不肯松手,似乎是被那個夢吓到了。
林聽乖乖的,玩偶似的任由他抱着。
但一個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擾了林聽的“玩偶形态”他想從夏塗川懷裡出來,但他抱得太緊了,他隻好就着被抱着的姿勢在夏塗川懷裡翻了個身,費勁地把手機撈過來接電話。
這種時候,夏塗川聽不見的好處就很明顯了,不會被講話聲吵醒。
打電話的是楚天揚,林聽有些驚訝道:“你起這麼早?”
“說什麼呢,還沒睡。”楚天揚聲音有些沙啞,“你在哪兒?”
林聽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夏塗川懷裡,沒刻意壓低聲音,“我爸新買的公寓裡,怎麼了?”
楚天揚吸了兩口煙才說:“地址給我,我過來睡會兒,困死了。”
“現在?”林聽扭頭看了夏塗川一眼,見他沒醒,暗暗松了口氣。
楚天揚語氣有些不耐煩,“有别人在?”
林聽哦了一聲,說道:“夏塗川在,昨天發生了一些事,我把他帶過來了,以後我們一起住在這兒,他給我付房租。”
“聽聽,我之前不是讓你别再……”
不等楚天揚說完,林聽就打斷他,“天揚哥,夏塗川是我認定的朋友,所以你不要再對他帶有偏見了。”
他很少這麼喊,除非求人的時候,楚天揚久久沒有說話。
林聽從夏塗川懷裡出來,打了個哈欠跟楚天揚說:“你過來吧,我這就起來給你開門。”
楚天揚嗯了一聲,直接把電話給挂了。
林聽知道楚天揚在生氣,但他現在真的已經把夏塗川當朋友了,不可能因為别人三言兩語就疏遠。
随着和夏塗川的關系越來越近,他甚至都快忘了自己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