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思筠冰冷的語氣之下,竟暗藏幾分釋然,但棠溪生沒有聽出來,他沒有立即開口反駁,俨然對這一說法表示默認,心裡唯有接受審判後的苦澀,以及死到臨頭的解脫感。
沒錯,他就是小騙子。
一條壞壞的魚。
“對不起,那你、你要……”棠溪生鼓起勇氣開口,結果聲音越來越低,幾乎化成一灘水。
他不小心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蔓延,隻敢抿唇憋氣。
——那你要開始讨厭我了嗎?
還是要取消交易,把我丢回大海邊?
棠溪生的心髒砰砰直跳,耳鳴聲逐漸擴大,拿下巴蹭輕蹭西西頭頂的發片,眼框漸漸濕潤,努力瞪大雙眼憋回淚意。
……現在可不能當面掉小珍珠呀。
兩個人無聲僵持了大約一分鐘。
“既然我被迫成為蒙鼓人這麼久,你身為罪魁禍首,總得給我點補償吧?”齊思筠往前走了一步,重新回到棠溪生跟前,伸手撩開額前炸開的碎發,“小生,你覺得什麼懲罰比較合适?”
——诶诶诶诶?!
竟然直接一步到位要求負責,還可以自由挑選懲罰嗎?!
自由得有點難以言喻了。
棠溪生沒預料到這個反轉,一時間身形愣怔,呆立在原地。
“怎麼,你想讓我來提懲罰嗎?”齊思筠笑笑,仿佛剛才的冷淡隻是錯覺,“我倒沒問題,就是怕你承受不了。”
大膽人類!
明明跟海洋動物一樣弱小至極,爪子一撕就碎,區區小要求,有什麼能是鲛人受不住的?
棠溪生在心裡嘀嘀咕咕,擡頭将信将疑地問:“你不怪我撒謊騙人嗎?”
“不,”齊思筠眉梢一挑,視線落到西西身上,“敲門之前想通了,因為自打見你第一面起,你就沒承認過自己是‘啞巴’。”
剛剛的氣氛這麼緊張,結果是他自己腦補出來的啊?
棠溪生心虛的移開目光,小聲嘟囔:“可是,真的啞巴更不可能開口承認自己是‘啞巴’呀。”
沒想到齊思筠看起來聰明,其實也跟他一樣笨。
哼哼,笨蛋!
齊思筠哭笑不得,“萬一你隻是重度社恐,或者出于别的原因不能說話呢?是我理所當然認為你是啞巴,沒有多問一嘴,現在說開了,不會影響到我們的關系,當然沒有理由責怪你。”
事實勝于雄辯。
很有道理的樣子。
棠溪生雙眸恢複光亮,止不住點頭,“那我是不是,可以選擇不……”
齊思筠勾了勾唇角,眸光微沉,“當然,在得知你不是啞巴以後,我第一反應竟然是慶幸。”
“慶幸?”棠溪生一時間有些呆滞。
怎麼會是這種情感呢?
齊思筠直白道:“小生,我很慶幸你是健康而自由的個體,很高興你能喊出我的名字,每一個音節都非常動聽。”
“我希望你永遠平安順遂,當然,有什麼困難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告訴我。”
棠溪生原本想說“不接受懲罰”,沒想到齊思筠這番陳情給硬生生打斷了,他眼眶溫熱,唰的用力仰起頭,直接磕到了某人流暢鋒利的下颌。
齊思筠吃痛的嘶了一聲,瞬間打破走向逐漸微妙的氛圍。
“啊,對、對不起!”棠溪生慌張道,“你沒事吧?”
“沒關系,疼不死人的,”齊思筠故作受傷,揉了揉下巴,眼尾揚起狡黠的弧度,“小生,我想到怎麼懲罰你了,你不會不答應我吧?那我會很傷心的。”
“别傷心,”棠溪生不會安慰人,表情嚴肅,許下鄭重的承諾,“的确是我有錯在先,不管什麼事,隻要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我都接受。”
齊思筠略微俯身,貼在棠溪生耳邊開口:“那就……請你陪我一起出cp角色,好不好?”
嗓音低沉,尾字是勾人的上揚調調。
溫熱吐息拂過棠溪生頸側,一股熱流筆直沖向腦海,棠溪生耳根發熱,白皙的臉蛋暈開一層薄粉,扭頭去瞥天花闆上的星星圖案——
光怪陸離。
數呀數呀數不清。
剛剛那個“懲罰”莫名其妙變成了“請求”,意思大概就是陪齊思筠出cos吧?
是不是就相當于遊戲陪玩?
除了不熟悉,可能會做不好,好像也沒什麼困難的嘛!
棠溪生一時半會兒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隻好後知後覺地伸手推開齊思筠,捂住那隻發燙的耳朵,情緒劇烈波動,讓他感覺整個人都踩在棉花上,暈暈乎乎的。
最後,他在鑽回房間時探出半個身子,對着齊思筠丢出個“好”。
///
第二天,棠溪生難得一覺睡到大天亮,他睜眼時神思恍惚,出于本能去撈放在床頭的水壺。
好渴。
感覺要變成小魚幹了。
想喝水想喝水好想喝水QAQ
棠溪生直起身體朝上挪動,張開五指一通亂摸,正準備憑感覺提起水壺暢飲,結果指尖碰到了馬克杯杯身。
竟然還留有餘溫。
同時,手機勿擾模式自動關閉,屏幕亮起,兩條消息呈半折疊狀态挂在下方。
[SY]:小生,今天有點事要處理,我得回學校一趟。
[SY]:昨天逛漫展應該挺累的,你在家好好休息づ☆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