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骨子裡的掠奪和瘋狂幾乎逼得鬼舞辻無慘無處可逃。人類說，一見鐘情是謊言，但鬼狠狠地撕碎這層謊言後卻發現，一見鐘情的謊言，也是謊言。

全都是假的。

卻假得讓鬼舞辻無慘興奮。

這一刻他終于看清楚了烏丸蓮耶陰暗的那一面。

這樣偏執瘋狂的一面不僅是因為他，還是由他而起，就連産屋敷那樣陰溝裡的老鼠都隻是來見他的跳闆……

這無比滿足了鬼舞辻無慘的虛榮心。

那麼剛才那小小的冒犯原諒了也無所謂，自己那些沒用的下屬，他不偶爾也會忽視掉他們的小錯誤嗎？

更何況是烏丸蓮耶這樣無比有用的人了。

“你不也想知道我的秘密、想利用我嗎，……隻要你聽話，這些事情告訴你也無所謂。”

鬼舞辻無慘舔過唇上的鮮血，他也笑了起來，忽地伸手扣住人類的後脖頸，将秋庭一羽的頭拉近，暴虐的撕咬嘴唇，氣息相交，将剛才的劣勢全都索取回來。

“但你要記住你說的話，烏丸。”

鬼王的绯紅豎瞳陰郁纏綿，他死死地鎖定人類的面頰，命令道：“你會是我的。”

秋庭一羽眸中藏着笑意，灰瞳幹淨無波，低聲回應：“當然。”

-

于是秋庭一羽當晚就進到了無限城。

這是一個仿佛世界之外的亞空間存在，由無數亭台樓閣、窗戶走廊堆砌而成。

不知天上，不知地下，放眼望去隻有無數微黃的燈火，房屋堆疊，樓梯交錯，随着一聲琵琶聲落，他便與鬼舞辻無慘一起站定到了無限城中，一個特殊的平台上。

在這裡，可以将往外綿延不絕的燦爛景象盡收眼底。

秋庭一羽：“哇。”

發出了一聲驚歎，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鬼舞辻無慘不由得瞥了他一眼，語氣有些隐約的不快：“……你就沒點别的反應？”

“這不是在驚訝嗎，我還沒驚訝完呢。”

秋庭一羽摩挲着下巴，四處打量張望。

他先是回頭望了一眼，發現剛才帶他們進到這個異空間的紙門已經消失了，然後又走到平台邊緣，摸了摸紅木的欄杆，發現質感還挺真實，扭頭一看，又發現不遠處移動過來一堆疊在一起的大型建築。

鬼舞辻無慘一個沒看住，這人就蹿了出去，腳尖點在往來的階梯上，在無限城中四處穿梭，速度之快，讓鬼舞辻無慘額頭突突跳動，一時都不想跟上去把人拽回來。

他幹脆喊了一聲：“鳴女。”

‘铮！’

琵琶音弦震動，秋庭一羽又回到了原地，他無視鬼王嫌棄的目光，躍躍欲試地問道：“以後可以常來嗎？我喜歡這個地方。”

“你倒是會得寸進尺。”

無慘哼笑一聲，不置可否。

秋庭一羽越發大膽地湊上去，去捉他的手，一寸一寸向上，真正展示了一把什麼叫做得寸進尺：“可是真的不可以嗎？你都進我家多少回了，你要是哪天不在家我有事找你怎麼辦？無慘——”

人類附在鬼的耳邊，吐氣：“我不可以有特權嗎？”

熱氣鑽進耳朵裡，鬼舞辻無慘頭皮緊繃，心髒重重地跳了一下，他咬着牙呵斥道：“……我沒說不行，放開。”

“别啊，我要是在這走丢了你可就什麼都得不到了。”人類眼睛尖，一眼就瞄到了遠處，“嗯？那是什麼？你的研究室？帶我去看看呗……”

無聊的小争執在無限城中拉扯。

幾丈遠外，鳴女抱着琵琶，縮在角落，在想，自己該不該在這個時候出聲。

理論上是應該的。

因為無慘大人說等會要見十二鬼月，所以她得去負責把其他鬼帶進來。

可是……

她小心翼翼地望了望一人一鬼的方向。雖然無慘大人皺着眉頭冷言冷語的，但這幅完全沒有揮開那個人類、反而習慣了似的任由人類接觸的模樣……真的很像打情罵俏。

鳴女思索兩秒，屈指輕輕地碰一下琴弦。無限城房屋遊動替換，她的位置瞬間到了更遠的地方。

還是等無慘大人和那個人類完事之後再靠近吧……

抱緊心愛的琵琶，鳴女小姐這麼想。

-

秋庭一羽還是如願以償地來到了鬼王平常藥物試驗用的場地。

和在烏丸莊園的那個沒什麼區别，最多旁邊櫃架上放的器材和書籍不一樣，以及處于無限城這樣綿延不絕的特殊異空間中。秋庭一羽捏着下颌，過去一一看過，還拎起幾個試管晃了晃，點了點頭，但沒作點評。

這幅好像是來逛街的态度讓鬼舞辻無慘腦門上蹦出怒意，他一字一句問道：“烏丸蓮耶，你看夠了嗎？”

不想人類回答得理直氣壯：“沒呢。”

“…………”

果然是個很會蹬鼻子上臉的家夥。

鬼舞辻無慘懶得浪費口舌，幹脆伸出手，一把拽住秋庭一羽的衣領，扯着他就往别的地方去。秋庭一羽被拽了個趔趄，向着越來越遠的櫃架伸出手試圖回去：“诶，等會兒，書！書！那本古籍原本讓我看看！我還沒見過原本——”

忽地一聲破空聲響，一隻肉塊虬結的長臂擦着秋庭一羽的臉頰而過，側邊的黑發飄忽落下，臉上被擦出一條血痕。

秋庭一羽眨了一下眼睛，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