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誡自己,不要怕,它們來了,拿刀上去拼命就是!但越是這麼想,心裡就越慌,心裡越慌,就越是覺得狼啊豺啊,他能想到的所有猛獸都正在向自己靠近。
一個16歲的孩子,能有多大膽量?當山林裡的風輕輕一吹,樹葉樹枝互相拍打發着呼呼怪聲的時候,酷拉皮卡就坐不住了。
雖然跟着師傅學了十年武藝,可終究隻是個孩子,而且沒有實戰經驗,對自己的功夫路數心裡沒底。隻覺得寒冷的風吹得背脊陣陣發涼。酷拉皮卡猶豫再三還是從石頭上跳了下來。
踩在濕軟的草上,酷拉皮卡嘗試着細細喊了一聲師傅。
偌大的森林裡,回應自己的,除了呼呼的風聲,就隻有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的嘶叫聲。那聲音哀怨低沉,似乎是餓壞了的魔鬼。小小的酷拉皮卡咽了沫唾液,連喊叫師傅的聲音也壓抑得低沉。
可是身後吹來的風卻沒有絲毫減弱的趨勢,橘黃的晨光由頭頂照射下來,斑駁的樹影在地上積成一個個網。酷拉皮卡總覺得那些樹影像隻魔爪,随時會把豺狼帶來。走着走着,酷拉皮卡就加快了腳步。他不敢大聲吼叫,隻能由喉嚨裡發着微弱的聲音,不停地叫着師傅。
他越走越快,不知不覺間已經跑了起來。身邊的景物除了參天的大樹就是茂盛的雜草,放眼過去,到處都是一個樣!
待到太陽已經冒出了頭,樹林裡被照得一片光亮的時候,酷拉皮卡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
這裡是哪裡?他離家有多遠?
眼前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山路,旁邊是陡峭的山壁,路兩旁長滿了雜草,卻沒有山林裡面那般茂盛,顯然是經常有人通過這處道路。山路十分清靜,兩頭都是茫茫的山林,極目眺去,隻有濃濃的霧氣遮住了視線。
酷拉皮卡是再也不敢走回山林裡面去,而身邊又沒有人可以提供他問路,隻好随便找個方向前進。今天他是壽星公,就碰碰運氣吧。
沿着小路一直往下走過去,酷拉皮卡留心着身邊的景物,隻覺得越來越陌生,越來越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16歲的孩子難免心裡感到害怕,幸好他一向沉着冷靜,還不至于無助地蹲在路上哭泣。再往前走了一段,泥濘的山路逐漸變得平坦,路兩旁的草地也稀疏了起來。
原本荒無人煙的地方,現在總算有一兩個人路過。
不遠處有一輛小車颠颠簸簸地行駛過來。那不是一輛普通的車,明顯是經過改裝的。駕駛位很小,隻能容納一個人,但車後座卻十分寬大。仔細一看,車上載着的如其說是貨物,不如說是垃圾更恰當。被疊得高高的紙皮下面,是數不盡的玻璃瓶,還有許多不知名狀的零碎物品。
酷拉皮卡雖然感到奇怪,但形勢已由不得他多想,難得找到一個活人問路,豈由放過。
酷拉皮卡立定在小路中央,等車緩緩地行駛到眼前,便禮貌地,“叔叔,打擾一下。”
路人停下小車,上下打量着酷拉皮卡。
眼前少年有着一雙明亮的眼睛,額前頭發輕蓋下來擋住了眉毛,模樣生得乖巧可愛,穿的是民族服飾。路人少了戒心,問道:“什麼事?”
酷拉皮卡說:"請問……你知道這附近哪裡有村落嗎?”
“我沒聽說過這附近有什麼村落。”路人笃定地一說,看到小孩為難地皺起了臉,一看便知是迷路了。他心腸不壞,提議道:“這樣吧,我載你到人多一點的地方去,那裡應該會有人知道你要找的村落。”
坐在一堆高高的廢墟物料上,酷拉皮卡覺得今年的生日真是難忘。不知道窟盧塔族的方向在哪裡,唯一的方法便是問人。看着群山遍野的荒地,便覺得自己離家裡肯定很遠……
直到太陽已經在頭頂斜斜地落下,車子才停下來。
路人叔叔說得不錯,這裡确實人多了很多。但是……
酷拉皮卡環視一周,内心馬上懸起得高高。被帶來的這個地方,說是住處,還不如說是垃圾堆埋場。頭頂盤旋着幾隻秃鷹,兩翅膀伸得直直的,有些正在地面上吃着腐爛的動物屍體;屍體的四周,是堆得比山高的垃圾堆!還有不少人正一袋袋地把垃圾往車上扔;不遠處,幾輛卡車輪流地運輸着垃圾。
說這裡是垃圾區,又和認識中的有所不同。這裡的人都帶着面具,似乎在防備什麼。
酷拉皮卡心驚地後退半步,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路人叔叔把車後的鐵鎖解開,車上龐大的垃圾馬上洶湧地往地下倒出。酷拉皮卡一個翻身,跳到地面上,一股股惡臭迎面撲來,熏得他胃部翻滾,硬是忍住了嘔吐的動作。
“……叔叔,這裡是哪裡?”
路人笑道:“這裡是個好地方啊……”他頑固四周,沒有酷拉皮卡那股子不适,相反,臉上竟是帶了幾分自豪,“住在這裡的人,不會拒絕任何東西。”
“那……”
路人推了推酷拉皮卡,“去吧,問問有沒有人知道你說的地方在哪裡。不要看這些人生活在這,還穿着奇裝異服。跟你說,這裡是一個社會消息的彙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