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田神山位于市郊的東南部,沒有富士山的高聳冷豔,沒有大雪山的峽谷和湖泊,從外表看上去平平無奇,隻有漫山遍野的楓樹在秋冬盛放的時候才能讓它稍微引人注目些。
但現在是夏季,樹葉還是常見的深綠色,整座山都十分寂寥,雜草和大樹都長得非常繁茂,走在其中難得地清涼。
芽久扛着魚竿,拎着桶,背着裝有小零食和魚餌以及打發時間的閑書走在林間,腳踩在落葉和枯木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這條路她已經走過很多次了。
周末和假期她一有空就會來這邊釣魚,因為這座山後面有條河,河裡的魚又多又大。
芽久認識路也是三年前她老爸總是帶她來,後面父母離婚,她跟了媽媽,爸爸去了大阪生活後就再也沒有來過這裡,反倒是芽久繼承了這個釣魚的習慣并且感到十分有趣。
她媽媽讨厭魚腥味,不支持倒也不反對她釣魚,鈴木真紀以前有空的時候也常陪她一起來,但後面有次被山裡的黃鼠狼吓到後就再也沒來過。
芽久想起那次的經曆就忍不住想笑。
那隻黃鼠狼被發現偷吃她們釣的魚後,在被追的過程中,突然跳到了鈴木真紀的身上,吓得她吱哇亂叫,最後被突然發狠的鈴木制裁了,一把抓住它的尾巴扔了出去。
這讓一向膽大并且剛準備上手幫她的芽久都張大嘴巴愣在原地。
這事給鈴木真紀留下不小的心理陰影,後面不管芽久怎麼求她,她死活都不願陪她再來這裡了。
芽久苦惱着下次用什麼理由能把她哄來陪她,完全沒注意前面的路,以至于一腳踩到了地上的香蕉皮。
“我去!”
“砰”的一聲,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裡的鐵通噼裡啪啦地滾了出去。
“嘶——疼死我了——哪個缺德的東西往地上扔香蕉皮啊!”
芽久趴在地上哀嚎,感覺屁股要被摔成了三瓣,她一邊碎碎念地詛咒那個扔香蕉皮的人以後吃雞蛋都是臭蛋,買柚子全都是超厚皮,打遊戲永遠墊底,一邊扒拉着地,想要借力撐着身體站起來。
突然,頭頂被陰影籠罩,芽久動作一滞,遲疑着擡起頭,一張淩厲清俊的臉出現在眼前。
“手……手冢君?”
他怎麼會在這裡?!
那她方才摔的那一幕也被他看見了?剛才的那幾句話也全被聽見了?!
芽久尴尬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世界怎麼這麼小,怎麼每次她出醜都能碰到認識的人?
她打量了一下他的裝束,黑色的沖鋒衣,戴着頂登山帽,鏡片下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冷靜,沒有感情,倒是他左手上的桶有些熟悉。
這不是她剛掉的那個嗎?
她問道:“你來這裡爬山?”
“嗯。”
算是應了一聲,手冢彎下腰向她伸出手。
看着面前這隻白皙、骨節分明的手,芽久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但她還是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身。
“謝謝啊。”
手冢推了下眼鏡架,聲音平淡:“沒事,你沒摔到吧?”
芽久趕忙擺手否認,笑呵呵道:“沒有沒有,隻是不小心滑倒了而已。”
“嗯。”手冢将剛才撿到的桶還給她,視線落到地上那根魚竿上,“你來這裡釣魚?”
“啊,是的。”
剛點完頭,芽久想起自己前兩天剛跟他表白過,雖然被拒絕了,但這麼巧的就在這荒山老林裡碰見,怎麼看都有點小說裡女主為了追求冰山男而不經意制造偶遇那味。
她趕緊解釋道:“我不知道你也會來這裡,我真的隻是來釣魚的,那邊有條河,你可能沒去過,魚特别多,我常來的。”
“嗯,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哦。”
微笑目送他走遠後,芽久嘴角的笑容一點點抽搐起來,一陣涼風吹過,她的表情瞬間崩裂,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那一塊被摔到的地方。
“嘶——疼死我了!”
天知道她剛才是怎麼忍住的。
還好手冢沒跟她多廢話,繼續爬山去了,不然再多說幾句話,她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憋住。
不過,能在這裡遇到他還真讓她挺意外的。
她想起之前有聽網球部的幾個人提過,說是手冢一直都挺喜歡爬山來着,這裡人少,山的高度也合适,會出現在這裡倒也合理。
而且往常她也有見過幾個來爬山的人。
原地緩了好一會兒,芽久才緩過勁來,拎着桶,拿着魚竿一瘸一拐地朝山後的那條河走去。
終于,到了地方,聽到那熟悉的水流聲,聞到濕泥土混合着青草的芳香,芽久身上頓時就不疼了。
她朝自己常待的黃金釣魚位小跑過去,蹦蹦跳跳地,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語調輕快:
“水煮魚、紅燒魚、鮮魚片、番茄魚、麻辣魚……哈哈哈,晚上吃全魚宴,可以叫上不二……欸??!”
突然,芽久一個急刹車停了下來。
笑容僵硬在臉上,她眨巴眨巴眼睛,原地看了幾秒那個正占據她黃金釣魚位的人。
這是……
紫灰色的頭發,白色無袖T恤加黑色短褲,坐在遮陽傘下,旁邊的小桌子上甚至還有果盤和飲料,一個黑西裝的管家和兩個女仆默默站在一旁。
我嘞個去!
這不是昨天那個被她砸了下的冰帝網球部部長迹部景吾嗎?!
雖然說這附近釣魚的人不少,但她相中的這個好位置有樹木和草叢做掩護,一般人可是很難發現的,他怎麼就這麼精準的到了這裡?
芽久看了下他高級的釣魚設備,又看了眼自己略顯寒酸的裝備,内心一度十分猶豫,掙紮片刻,她還是走了過去。
這地方本來就是她先看中的,而且昨天的誤會也說開了,她沒必要躲着他。
芽久一臉冷漠地走了過去,忽視掉旁邊幾道或好奇或驚異的目光,從背包裡拿出折疊小闆凳,往河邊一坐,拿出餌料,勾上去,把魚線扔進河裡,動作一氣呵成。
“哈……”
身旁傳來一聲嗤笑。
芽久聽着很是刺耳,便朝那邊看了一眼,嚴肅臉:“笑什麼?”
少年仰靠在露營椅背上,高揚着下巴,每根頭發絲都梳理的十分整齊,一身行頭看下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度假的。
迹部一手拿着釣竿,頭也不回的道:“本大爺隻是在笑這東京真的太小了,怎麼會連着兩天都遇到同一個人呢?”
“哦。”
迹部:“……”
芽久轉回頭,兩秒後猛然發覺他話中有話,扭回頭追問:“你不會覺得我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