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花園。
芽久亦步亦趨地跟在手冢身後,她怎麼也沒想到在她說出那句非常讓人牙酸的話後,手冢居然還同意了,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
她的這點心思有那麼明顯嗎?
不會是被他發現自己在跟蹤吧。
芽久回想從看見手冢到跟蹤他到醫院的這一路自己的動作,應該是非常幹淨利落來着,她甚至都覺得自己以後長大能當個私家偵探,幫一些富太太抓出櫃的老公,發展前景應該相當不錯。
她沉浸在幻想裡沾沾自喜,沒注意前面的少年突然停了下來,腳沒來得及刹車,臉直接撞了上去。
“唔……”
鼻尖萦繞着少年衣服上好聞的茉莉香,她偷偷吸了一大口,捂着鼻子後退,蹙眉看着面前的人:“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就這裡吧。”
芽久看向四周,夢幻般的紫藤花海印入眼簾,一簇簇地緊密挨地吊在這條幽靜的實木長廊上,像紫色的瀑布一般傾瀉而下。
“這裡确實挺合适的。”
她一邊止不住點頭贊歎,一邊四下找适合拍照的角度。
“那裡不錯。”
芽久一把拉住手冢走到廊下,讓他靠在一處光線不錯的柱子上,自己再拿着相機後退幾步:
“國光,看鏡頭。”
少年穿着藍白色的校服,身影挺拔清隽,短款運動褲下的兩條小腿白皙細瘦,跟腱很長,肌肉線條流暢完美,聞聲看向她時,眼神清清泠泠。
芽久迅速按下快門,捕捉到這美麗的一瞬。
太好看了太好看了。
她在心裡贊歎着,又指揮手冢擺了些其他姿勢,靠牆坐下、摸花、微笑等等,心裡非常爽,換做平常,她哪有這機會使喚他啊。
手冢非常配合,聽話的讓她想上去摸摸他的頭,但這想法僅出現一秒就被她pass了,太不切合實際了。
相機“咔嚓咔嚓”的拍了好久,素材已經攢了很多,她翻着相機裡的照片走到手冢面前,沖他禮貌地伸出手:
“感謝配合,手冢。”
手冢坐在廊下的木椅上,握住她手的時候,擡眼看去:
“怎麼突然換了個稱呼?”
“啊?”芽久被問的一愣,坐到他旁邊,思索道,“我一直叫你的名字,你會不會不習慣?或者不舒服?”
“沒有。”
手冢國光淡淡地應了聲,心裡想到她這段時間在人前都是叫他名字的,已經聽習慣了。
芽久舒了口氣。
其實在前面幾次主動搭讪失敗後,她都有點懷疑彩菜阿姨說的是不是真的了,但還好有用,今天能答應她的拍照邀請,也與她這些天不懈努力有關吧。
太陽穿過紫藤花的縫隙灑在二人身上,在眼前的水泥地上印照出一大一小兩個影子,少女紮着馬尾,白綠色校服裙,少年則是利落幹淨的短發,白藍色運動衫。
木廊裡十分靜谧,芽久突然出聲,打破了這片難得的平靜:
“那個……你的手真的沒事嗎?是怎麼傷到的?”
“嗯,不影響打網球。”手冢頓了下,繼續道,“兩年前剛進青學的時候傷到的,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芽久見他并不想就受傷的事多聊,沒再就這個話題繼續聊下去。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那麼幾個秘密嘛。
隻是……
手冢會一個人來醫院,想來是沒有告訴其他人關于他手的事情,他是整個青學的支柱,若是他出了什麼事情,會對整個隊伍都有影響。
“國光。”
聽她突然喊了聲自己的名字,手冢轉頭看去,少女的側臉白皙柔軟,還有點嬰兒肥,在陽光下能看見淺淺的絨毛,像某種溫和無害的小動物。
芽久歎了口氣:“今天你們剛赢了都大賽,有些話現在說可能有些不好,但我還是想說出來。”
“我知道你是個責任感很強的人,帶領青學奪取全國大賽的冠軍也是你一直以來的目标,但是……你可以多在乎一點自己的。”
手冢國光微微一愣,垂眸看着二人影子裡緊貼着的腳尖,掌心下意識地握緊又松開。
多在乎一點自己嗎?
*
又是一個忙碌的夜晚。
芽久将之前發越前龍馬的那些采訪問題又打包發給了手冢一份,讓他有空的時候填一下。
之後就是整理照片了,她從白天拍的幾十張裡精挑細選了八張照片發給鈴木真紀,得到她一連串愛的飛吻和表揚。
就在她重新過一遍那些廢圖,将沒用的一個個點删除時,在其中一張的角落裡看見了個沒見過的人。
芽久将那張圖片放大,雖然看不清那個人的五官,但能看出大緻輪廓——藍紫色的,好像還戴了條發帶,穿着醫院裡的病号服坐在輪椅上,照片裡他的臉和角度好像是一直在看着他們。
下午那會兒她的注意力都在手冢身上了,完全沒注意到角落裡還有其他人。
不過那個地方也是醫院裡的公共區域,有其他病人在也不稀奇。
于是,她按下删除,把這張照片随意地丢進相冊的垃圾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