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窈站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中,風劃過她的面龐,耳畔揚起的幾根碎發如飛舞的花瓣,隻不過燦似明星的眼眸卻帶有一絲生怯怯。
富貴迷人之景晃于眼前,陳窈這時看了眼她的馄饨小車,透過上面的鏽漬與補丁,她仿佛看到龐嬸對她落魄後的神氣和得意。
比起這些她似乎更怕空手而歸地回村。
随之,陳窈一咬牙,邁步跨進門檻。
樓面的景緻更是别樣風光,女人歡聲笑語和男人穢言污語的交織,仿佛司空見慣般。
陳窈身在其中格格不入,很快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這時一名身着豔色,頭點綴一朵碩大牡丹的女人出現在她身邊,她輕拍陳窈的肩膀說:“這位娘子來我們望月樓有何貴幹?”
陳窈被她一身香脂水粉撲面,差點沒喘上氣來,支吾着言:“我……”
這位女子身後還站了三五名和她穿得一樣的女子,幾人用繡帕掩着嘴,竊竊私語起來。
“看她的穿着,定是來這兒尋自己家相公的。”
“诶,也是個可憐之人。”
“還是問問吧,要是她相公也如這般寒酸,咱們不如做個好人,送個人情。”
“不過,這位娘子生得真好看,可惜遇上了個負心漢。”
“好看什麼啊?牡丹姐姐,怎麼不趕她走啊,可别耽誤咱們開張!”
“……”
陳窈離得遠,自然聽不到她們言語中的輕蔑。
她微微颔首,低聲說:“我想來碗馄饨嘗。”
此話一出,牡丹還沒說什麼,身後最為伶牙俐齒的姑娘,她擺着裙尾站出來,故意挑逗般說:“我們這裡賣藝賣身,就是不賣馄饨!”
話落,幾個姑娘發出清脆爽朗的笑聲。
陳窈低垂眼眸,羞紅了臉。
二樓拐角處,一道铿锵的聲音驟然響起,頓時打破樓下的僵持,“吵些什麼呢?一個個都不幹活兒,聚在這兒幹什麼?”
幾位姑娘收起笑容,規規矩矩地退步,欠了欠身子,異口同聲地道:“鳳姨好!”
名叫鳳姨的女人,穿戴比這裡的姑娘們都要華貴。
她掃了眼面前的陳窈問:“她來做什麼的?”
一旁的牡丹上前回:“她想來碗馄饨吃。”
鳳姨稍微贊賞的視線在陳窈這張臉上停留了片刻,随後笑了笑,好說話地吩咐下去,“不就一碗馄饨嘛,好說!你帶她去二層雅間,上碗馄饨給她。”
陳窈欠了欠身:“多謝。”
衆人散去,鳳盛仙望着陳窈去二樓的身影,嘴角不明所以地勾了勾。
她剛才在樓上看了全程,這位娘子真是難得一遇的美人。
鳳盛仙在嬅京開店數載,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便是她那雙獨具慧眼的厲眼,隻要經過她手中的姑娘無一不比花還美。
況且還是陳窈這種天資,媚而不自知的女人,她不想錯過這棵搖錢樹。
陳窈跟着牡丹姑娘上了二層雅間,不多時,滾着熱氣的馄饨端上桌。
屋内陳窈一人,她倒了杯水,局促的心漸漸緩和下來。
目光落到眼前的小碗馄饨上,玲珑小巧的碗飄着肉眼便能數得清的混沌,真是精緻啊。
陳窈舀起來放進嘴中,仔細品嘗。
沒嘗出什麼香來,隻是一碗普通不過的馄饨罷了。
陳窈沒吃幾口,她打開一扇窗透透氣,不巧被樓下别樣的風景吓到。
載歌載舞的聲中,女人坐在男人的雙腿,前胸壓在男人堅實的胸膛上,手中拿着一碗和她一模一樣的馄饨,一口一口地喂進男人嘴中。
陳窈:“……”
她終于知道這馄饨到底哪裡有香了。
來者吃的不是馄饨,而是覆着女人香的佳品。
陳窈撇過頭去,立馬阖上窗,坐在椅上一籌莫展。
她耍得那點伎倆在花頤村還能掙到銀子,要是更大的城裡需得進煙花柳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