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這位姑娘見義勇為,将我這孽徒捉拿歸案,要不我還被這滑頭蒙在鼓中,自己店中總是入不敷出。”說話的是對街金禧堂老闆何岱,特來感謝陳窈的善舉。
半刻鐘前,陳窈和裴照七正準備當掉手中的金钗,還沒和東家講上幾句,就被一個急匆匆進門的女子沖撞。
她兜帽的臉上寫滿了急切,顧不得行為禮儀,橫沖在陳窈面前,揚言有要事辦。
陳窈凝目頓了下,本想着她也不是很着急,讓了就讓了,可越琢磨越不對勁。
女子不僅着急還不時地向門口看去,像是有人要追殺她一眼,
“娘子,她的金簪比你多。”裴照七這時湊到她耳邊說。
“你怎麼知道?”陳窈詫異。
裴照七聳了下肩,順着那女子包袱的空隙上瞧,“看到的啊。”
他比陳窈高一個頭還多,自然能看到她看不見的事物。
陳窈聽他這麼一說,視線不禁往女子身上看了幾眼,穿着得體不似從窮鄉出來典當钗環來維持生計,顯然和他們不是一路人。
而典當的人大部分都是為了錢。
還是急錢。
如是家中至寶,定是不舍,但這女子一副着急忙慌的模樣,生怕耽擱一點時間,将钗子随意擺在桌上,多一眼都不奢給 它。
莫不是盜竊來的!
陳窈腦中劃過這一念頭,沒等多思索,她立即拽住了這位女子。
一時間當鋪亂成一團,嘈雜與混亂接踵而至。
這位女子是做珠钗的學徒,每晚等打樣後偷偷溜進店中偷盜店,當鋪的東家對此也是睜一隻閉一隻眼,畢竟這附近誰人不知金禧堂所出的钗環最為上品。
然而,陳窈卻是第一次知道。
她輕輕擡起下巴,看向這位儀表堂堂的老闆,他深色長袍,腰間系一塊光澤圓潤的玉佩,談吐間流露的親近随和,令人不自覺地多了幾分好感。
陳窈連忙擺手,溫柔地颔首一笑道:“小事小事,不足挂齒。”
“我何岱作為商人最講究情義二字,你們今日幫了我,就是我何岱的朋友,若有什麼難處,能幫上忙之處必定赴湯蹈火。”
出于商人常年養成的敏銳,何岱早已察覺到陳窈是外鄉人來嬅京城辦事,她腳下沾染的些許泥濘,和發黯的絨面繡鞋都不似城中女子作風。
“您言重了。”陳窈想了想還是說出自己的困境,她咬了下唇說:“家中貧寒,早些時候以小生意為生,近幾日收成不好……我和我相公特來此地當掉身上的金钗銀飾,隻求能換些錢财度日。”
說話間,何岱往裴照七身上瞥了眼,隻一眼又回到陳窈身上。
裴照七捕捉到對方不善的眸光,面色稍顯不悅,兩人面對面站着相聊甚歡,他自知沒趣找個涼快地坐,盡量不去尋眼前那道刺眼的風景。
“這下當鋪被官府查究,我們又要去别的地方謀一謀财路,不敢叨擾何老闆生意。”陳窈微微行禮,擡腿往外走。
何岱長袖一拂,攔住她說:“何來打擾,我有一法子定能解你燃眉之急。”
——
金禧堂内,綠意盈門。
何岱帶陳窈穿過兩排竹林間,踏出蜿蜒的石子路,左右幾扇敞開的大門,她不由自主地向内望去,幾名女子身着素色長裙,專心鍛造手中尚未成型的钗子。
隻是匆匆幾眼,陳窈竟覺得那些比她袖中的金钗還要耀眼。
“小心,這邊請。”何岱故意放慢腳步,緩緩轉頭看向她,伸手示意腳下的門檻。
“好。”陳窈這才恍然橫在腳下的檻兒,挪過視線,跟着他繼續走。
走到屋裡,何岱吩咐小厮倒了兩盞茶放在桌上,湊近對她說:“剛才聽聞娘子做生意,不知做何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