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太能理解左秋蘭還有左明天,美術片曾經真的輝煌過,左秋蘭的夢想,和徐仙也殊途同歸,他們這些藝術創作者就是這樣的,相應了夢想的号召飛蛾撲火,歧路多難,能支撐的就是夢想和熱愛。
大多時候的阻礙在現實中,不止如同中美影廠倒閉這一類的災難,大多數人光是養活自己就不容易,更不要提養活夢想,夢想夭折回歸生活才是常态。
左秋蘭如今已經是古稀之年,但他已經畫壇留名,已經是鳳毛麟角。但他仍然是有遺憾,《天女》距離實現一步之遙,他的不幸在于現實的殘酷,可是世事難料,峰回路轉,他還是遇到了這樣的機會,能夠将遇上燕微,圓滿一次少年時的夢想足矣,徐仙心頭頓時百感交集,想到自己一路走來也是不知道多難才得到執導劇集的機會,心有戚戚。
他很感性地紅了眼眶,隻是不斷地重複喟歎,心裡震顫,一種很強烈的豔羨之情升起。
作為一個在影視圈撞得滿頭包受盡折磨的年輕導演,徐仙對左秋蘭和左明天都羨慕得有種要流淚的沖動。
他要是能遇上像燕微這種投資人,除了當牛做馬真的沒别的可說了,不是說袁桦哪裡不好,但是小丹青工作室的開局太夢幻了,燕微作為金主,要錢給錢,要技術給技術,全無傲慢姿态,沒有沾染商業氣息的一場合作,實在太有伯樂千裡馬這種古典模範式關系。
袁桦就看徐仙文藝工作者毛病上來,眼淚汪汪含情脈脈地盯着燕微欲說還休,生怕燕微誤會,嗖地一下擠到中間大笑兩聲:“哈哈,我看徐導也是被左老爺子的故事感動得,唉,你們這些搞藝術的就是容易惺惺相惜,這個紀錄片可要好好拍啊小徐,以後和燕總合作的機會可還多着呢。”
徐仙揩了一下眼睛,他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馬上調整回來:“唉,我知道,燕總放心,我肯定好好拍。”他轉身進屋去拍攝,看上去情緒依然穩定,但實際上心潮起伏,想法感觸頗多。
今天的拍攝花了幾個小時,徐仙拍了很多素材,每個都采訪了一下,師弟看他一刻不停地在改腳本記錄,就問:“改這麼多?”
徐仙說:“我覺得還是不要拍得太中規中矩了,我感覺到處都有可以深入挖掘的點。”
師弟:“哥,但是時間夠嗎?《千金葉》拍攝可就在年後啊。”
徐仙一咬牙:“沒事兒,大不了我少休息一點,時間可以擠出來。”
等今天的拍攝快結束,燕微笑着讓燕安安上前宣布:“大家都知道,小美人魚獎很快要宣布入圍然後進入頒獎季,大約在半個月之後,大家的付出和努力都要有個結果了,咱們今天好容易人來得這麼齊,必須約個飯局!”
一屋子鵝黃色的年輕人立刻爆發出一陣歡欣鼓舞的起哄聲,激動得呱唧呱唧開始鼓掌。
“謝謝燕微姐姐!”
“謝謝安安姐!”
燕安安嘴角上揚:“今天晚上海鮮自助!全場你們燕微總買單!!”
一屋子鴨子以更高的音調嗷嗷叫,吓得袁桦一個倒仰:“嚯!這些孩子真是,不虧是音樂學院的。”
“先别急,半個月之後左爺爺和明天頒獎季還得飛一趟丹麥,不過呢,剛才燕微姐跟我說了個好消息,反正咱們整個項目組人就這麼點兒,也免得明天自個兒緊張上台說不出話沒人給她鼓掌,所有人機酒食宿全包共同進退全體去往丹麥出差!!!”
“哇!!!!”
整個屋頂都快被掀翻了,尖叫聲鼓掌聲呼嘯而過,左秋蘭哈哈大笑,佯裝驚吓捂着心髒要躲開,大家一擁而上,激動得手拉手滿屋亂蹦一整個群魔亂舞。
“金主萬歲!”
“旅遊去啦!!”
袁桦被甚至都被拉過去硬蹦了兩下,被青春的氣息沖了一跟頭才跌跌撞撞地退下來,好一群沒輕沒重的大學生,興奮得跟什麼似的。
他狼狽地說:“這一大堆小孩兒放出去,人評委會以為上丹麥春遊來了呢!”
他一瞅,燕微還是笑眯眯的,幾個女孩上頭了沖上來擁抱她,她也是與民同樂包容得很,可以說态度十分寵愛了,畢竟其實這根本是一項沒必要的支出,保底五十來萬是要花的,完全是毫無回報收益的舉止,純撒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