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悅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慢吞吞地挪回床上。
過了一會,實在沒有睡意的她探出一個腦袋,像之前餓了一樣,直勾勾地盯着雞哥:“唱首歌吧。”
雞哥支棱起身體,抖羽毛。
姜悅好像從它幽黑的豆豆眼裡看到了一絲深沉和嚴肅。
“你不會我來教你。”她回憶了一下調子,哼唱起來,“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直到她唱完了,雞哥也沒反應。
是她強雞所難了。
畢竟人家才剛會說話,不能要求太多。
姜悅翻了個身,閉上眼。
“睡……吧……睡……吧……”嘶啞斷裂的嗓音響起,仿佛演唱者正在經曆極為可怕的折磨。
姜悅被吓得瞪圓眼睛,後背瞬間發麻,整個人比剛才清醒了一百倍。
沒有力氣打斷雞哥,她默默往被子裡鑽了鑽,努力抵禦魔音穿腦。
這歌唱的,要命。
“睡吧”不斷循環。
神奇的是,姜悅居然覺得自己眼皮有點沉,腦子也跟着昏昏沉沉的。
她在被子裡蜷縮成一團,睡了過去。
過了會,歌聲消失。
一隻大肥雞跳上床,将被子拉開一些,讓姜悅的臉露出來。
“我親愛的寶貝。”
清晰、毫無起伏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
與此同時,雞哥身體一歪,以一個非常不優雅的姿勢滾落床底。
吃了睡,睡了吃。
除此之外,還有扒着窗戶看風景。
從一開始的震撼到後面的淡定,不知道過了多久,姜悅再次見到了西塔瑪。
“我們到了嗎?”她問。
西塔瑪點頭:“在這之前,我們要做幾項測試,判斷你是否能進入……”
後面的幾個詞她說得模糊,姜悅沒有聽清,大概是一個地方。
“好。”
西格瑪舉起槍。
姜悅一個利落的側身,躲過了筆直射出的紅光。
她見過這種光,在光頭哥家裡。
唉喲,這道會轉變方向。
稱不上寬敞的房間裡,姜悅和猴子一樣上蹿下跳,上演了一場“你逃我追”的大戲。
西塔瑪按動槍上的按鈕,光線消失。
“我通過了嗎?”姜悅确定自己沒有碰到紅光,站定,調整呼吸,期待地望向西塔瑪。
“嗯。”西塔瑪将光線槍丢到地上,本來就是給小孩子鍛煉的玩具,完全沒有殺傷力。
看來如果在客觀上無法造成傷害,那麼主觀上就是有再強烈的意願,也不會觸發她背負的“神罰”。
不過還是很模糊,具體的條件還有待探究。
那麼,接下來,她該怎麼執行新的命令?
剛回到星艦上,她就将此事報告給聖院。
三天前,她收到了六位大神官的密令。
[就地格殺。]
很難形容那一瞬間的心情,也許有可恥的動搖。
但不論如何,明天這艘星艦就會停靠聖星的中星港,他們即将返回聖都。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西塔瑪,謝謝你。”在西塔瑪往前跨一步,兩步,逐漸逼近她的時候,姜悅笑着說。
西塔瑪的腳步并沒有因此變慢,她抽出了另一支槍。
紅光再現,對準姜悅的心口。
這次,姜悅沒有躲。
事實證明,她根本不需要躲。
迅疾的紅光在抵達她心髒之前,被硬生生扭轉軌迹,掉頭,沖向來時的方向。
要躲開這道激光不是一件難事。
早在軍校時期,她和同期就經常這樣對練。
這隻不過是最基礎的武器,最基礎的練習。
但是,她動不了。
她整個人像是被某種力量定住了,就好像有無數條強有力的手臂把她死死地按在原地。
姜悅看着紅光貫穿西塔瑪的身體,她踉跄幾步,跌落在光滑的地面上。
血從她身下漫出,永無止境一般。
她走到她旁邊,仔細看她的臉。
第一次見到不穿防護服的西塔瑪,姜悅就想對她說,你好好看。
不過,在那之前,她先看到了她的眼睛。
“眼睛是心裡的窗戶。”姜藍用手蓋住她的雙眼,又移開,“悅悅,你要學會看清他們的眼睛,以及,他們眼裡的你自己。”
西塔瑪望着她的時候,漂亮的紅眼睛都變得陰沉,一點都不亮。
現在,她看到了西塔瑪眼中的自己,還帶着禮貌的笑容。
“西塔瑪,你很好看。”她蹲下身,關上她的“窗戶”,“但你不是一個好人。”
“叽。”
“你看,連雞哥都贊同我。”
當星艦的第一權限人死亡,消息會立刻反饋給第二權限人以及上級部門。
審判軍第六副軍長西塔瑪的侍官,目前抓捕行動的唯一存活者,林舟,接管星艦。
他盯着屏幕,歎了一口氣:“早知道就回老家種地了。”
他打開“繭房”的門。
姜悅走了出來,後怕地拍拍胸口,小聲嘀咕:
“神明保佑真的有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