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悅在心裡默念“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等重複到第五遍的時候，她已經将他所有滑落的黑發都整整齊齊地碼好，貼着他的後背。

如果不是對象錯誤，姜悅覺得自己應該會很有成就感。

但現在，她内心充滿了一種奇異的和諧與平靜，仿佛到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那個世界有山有水有樹林，大家手拉手，唱着歌，奔向幸福的遠方。

就在姜悅沉浸在奇怪的妄想中時，他擡起頭，平靜地望着她：“你想要人？”

姜悅的幻想畫面被他一句話撕開，可憐巴巴地躺了一地。

“不要。”她的手都擺出殘影了，别，千萬别。

他點頭，柔軟的黑發以一種完全不符合規律的樣子保持不動，整個人像是應該被關在櫃子裡珍藏起來的寶貝，而不應該放任他流落在外。

“不想穿，就……不……穿……”他的語速越來越慢，等落到最後一個“穿”字上，他整個人也像融化了一樣，從衣服裡消失了。

姜悅很難形容那到底是一幅怎樣的畫面，人怎麼能縮到衣服裡，衣服怎麼能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讓我們走近科學？

無數個疑問在她腦子裡打轉，最終促使她伸出手，用食指和中指夾住袍子肩膀的位置，堅定而緩慢地把它拉起來。

也許抖抖會有新發現。

事實上，就算姜悅把白袍子翻來覆去搜查了三遍，也沒見裡面有什麼特殊的東西。

他沒有變成拇指先生，也沒有變成白天鵝飛走了，那麼他到底去哪了？

姜悅總覺得有一種隐隐的熟悉感，這種其他東西沒變隻有人不見的情況，她不久前才經曆過一回。

自己的猜測好像又多了一層證據。

她将白袍子疊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有一種奇異的香氣浸染了它的每一寸。

姜悅湊近了聞一聞，和聖園裡清新自然的花香不太一樣，衣服上的氣味有一種讓人忍不住一直抱着它不放的誘惑力。

但她好歹記得自己現在的身份是神侍，為了不給“同伴”丢臉，姜悅克制地把袍子卷巴卷巴，拿出摟雞哥的勁，死死按在她自己懷裡。

她的記憶力不錯，當初在“垃圾場”那樣荒涼的地方都都準确地找到回家的路，在這更沒問題。

跟做賊一樣偷摸溜進聖園，姜悅沿着彎彎繞繞繞的道路，回到自己的侍所。

懷裡的衣服實在燙手，出于一種莫名的心态她又不願意丢開，隻能用“見鬼了”來形容。

哦，不對，現在應該是“見神了”。

後者大概、可能、也許更倒黴一點。

侍所面前有一個大坑。

毫不誇張的說，可以埋好幾頭“垃圾場”的動物下去。

“雞哥、雞哥。”姜悅站在坑洞邊緣，大聲喊，因為附近太安靜，甚至會有一種奇異的回音，仿佛風圍着人繞了一個圈又憤怒地直沖你腦門。

她憂愁地蹲下來，自從雞哥被“神迹” 之後，整個雞似乎也朝着不太正常的方向狂奔而去。

哪有雞又刨坑又鑽洞的，它又不是地鼠。

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個事，姜悅小心翼翼地沿着坑壁，手腳并用，慢慢爬下去。

見識過“垃圾場”黑山的大洞，姜悅表示這點距離無所畏懼。

沒過多久，她就抓獲了仍在兢兢業業拿爪子刨土的大肥雞。

“哥，我尊敬的雞哥，您怎麼了？”她一把跳下來，抓住雞哥的翅膀，檢查它有哪裡受了傷。

如果她的推測沒錯，大概率是腦子。

不管是人還是雞，腦子都是好東西。

雞哥在她手上拼命掙紮，這家夥勁真大，姜悅大緻看了一下，沒有任何傷口，隻好把它放下來。

它兢兢業業地刨坑，姜悅坐在地底。

她倒要看看它能刨出個什麼玩意出來。

事實證明，雞哥是她永遠的哥。

姜悅沒想到會在聖園看到如此熟悉的東西。

結晶體。

白色無暇，純潔透明的晶體靜靜地呆在雞哥的嘴裡，眼看着它就要被吞下去，姜悅眼疾手快，卡住雞脖子，堵住了它往下的道路。

用另一隻手摳出結晶，姜悅無視雞哥瘋狂的叫聲，仔細端詳着這玩意。

在“垃圾場”，光頭哥從來沒有明說讓她去找結晶體，但是每次她拿來這玩意，他都不會拒絕和她交換。

姜悅承認，這東西會發光，有點好看，但好看又填不飽肚子。

它到底有什麼用處呢？

姜悅把它含在嘴裡，這侍袍沒有一個口袋，放到兜帽裡總覺得不太安穩，雞哥還在一旁鬧，她想來想去，還是這樣最安全。

姜悅左邊的腮幫子鼓起來，幸好結晶體不是很大，不然她的牙齒就要受罪了。

雞哥執着地追在她後面，如果他是人的話，姜悅懷疑他會哭着喊着罵她“你個臭強盜”。

一咕噜爬上地面，姜悅剛要撿起被她搭在花枝上的白袍，雞哥卻先以一種無比勇猛的姿态跳了起來，安安穩穩地立在衣服上。

雞頭上下左右搖擺，在袍子上蹭來蹭去。

姜悅再遲鈍也意識到情況不對，她扯下袍子，視線在周圍轉了一圈，愣是沒找到處理這玩意的地方。

一旁的雞哥圍着她腳邊轉圈圈，上蹿下跳，一副不搞到袍子不罷休的模樣。

沒辦法，姜悅隻好搖人。

毫無疑問的是“明靈”。

畢竟其他神侍她也不認識。

“姜悅大人，您……”明靈從小路走來，步履稍稍急促，姜悅估計是她喊得太凄烈，把人吓到了。

明靈的視線落在她高高舉起的白袍上，身體凝滞，忘記了要說什麼。

姜悅心裡一涼，難道又栽一個？

幸好，明靈的異常反應沒有持續多久，她很快調整過來，邁着小步子緩慢地接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