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在新地那邊逗留了一會兒,頗有興緻地交談了半天自己大緻的想法,該如何重新布置,外面怎樣,裡面又該怎麼樣,直到一個大體的雛形在腦海裡呈現,兩人才算是徹底停下來,随後笑着離開。
等回京時,已是中午,回去現做有些來不及,宋聞璟便想在外面吃完再回去,告訴了沈翊一聲,沈翊卻莫名沉思了一番,才點頭答應下來。
沒過幾天,官府那邊流程走了下來,有了地,所要交納的賦稅額度也從明年開始征收。
等忙完這一陣,時間已經到了十一月初,四周的氣溫也已經明顯降了下來,風裡的涼氣變得越發刺骨。後院的菜地被鏟平,變得空蕩蕩,收獲的蔬菜有的被埋在地下,也有放在窯裡保存着,一時間,整個王府也安靜了不少。
天一冷,宋聞璟就覺得自己格外嬌貴,就像一朵本該養在溫室的花被人移栽到了室外,受不住一點風吹草動。自從,自己病了一次,便斷斷續續一連燒了好幾天,身上沒力氣,多動彈一會兒就覺得累,好像從前幹的活現在都報複回來了。直到後面,燒退下去,才漸漸好了起來。
香淩盯他盯的緊,每天湯藥不斷,生怕宋聞璟少喝一口。而又被灌了好些日子湯藥的宋聞璟好不容易等到自己病好,對喝藥這件事也提不上一點興趣,有時忘了就不願意補上,但每次看着香淩臉上古怪的小表情嗎,也不得不從。
喝完碗裡的最後一口藥,宋聞璟聞聲擡頭往緊閉的窗子方向望了望,聽見外面的嬉笑聲,不解道:“他們在說什麼呢?”
香淩道:“今日有廟會,外面熱鬧的很,他們幾個應該是剛趕完廟會回來。”
“廟會?”宋聞璟不禁喃喃重複了一遍,“也難怪,總覺得最近每個人都挺忙,府裡也安靜。”
香淩道:“時間過得真快,眼看就要立冬了,一會兒,一年又要過去了。”
宋聞璟垂首,恍惚之中,原來自己都已經在這裡度過了很多年了,而自己也漸漸接受适應了這陌生的環境,有了新的朋友,日子也比從前過得惬意很多,說起來其實也沒有想象的那麼糟。
想罷,宋聞璟站起身,剛走到門口,便看見香淩拿着一件披風走了過來,含笑道:“外面冷,大人披一件吧。”
又叮囑道:“隻能在院子裡坐一會兒,不能出府,陛下不讓。”
“為什麼?”
“今日廟會,外面太亂,陛下怕有人會沖撞了大人。”
宋聞璟偏頭默了默,不再作聲。随後,兩人坐在府門口高高的門檻上,默默看着府外來來往往的人群,菜園不種東西了,宋聞璟也閑了下來,每天除了逗逗小狗崽們,就是看些解悶的閑書來打發時間,旁的也不需要自己來做。
就這麼坐了幾分鐘,香淩扭頭瞧了瞧宋聞璟,不知道自己的身旁人在想什麼,剛想開口說一句:“起風了,我們回去吧。”卻不料,宋聞璟先突然開口問她:“我們今年的收成是不是很多?”
香淩點頭道:“屋子都滿了,地下也埋了不少,就算我們一個冬天不出門都不怕餓死。”
“那就把多的拿出來分了吧。”宋聞璟道,“我們吃不完,一會留在那爛了也是浪費。”
“那......”香淩頓了一下,“那分給誰?”
宋聞璟道:“都行,街上的小販,鄰居,路人,有人需要就給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就當也參與過廟會了。”
香淩點頭,“好。”
廟會很熱鬧,一到晚上更是張燈結彩,鑼鼓升天,宋聞璟喝過藥,堪堪生出一點睡意也都被外面的喧嚣趕走了,随後便跟着其他人在院子裡玩了半天今天上街淘的新鮮玩意,玩的越發上頭越是精神。
而另一邊皇宮内,氣氛卻顯得異常嚴肅莊重,皇帝身處祭台,正虔誠上香祈福,而身後的文武百官則分局兩列,整整齊齊地站成一片。
整個場面壓抑的不像話,就連呼吸都不敢多用力。
直到祭祀結束,衆人退出這個神秘又莊重的地方,才敢松下一口氣,閉上眼偷偷默念了兩遍:“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半夜,宴會持續了沒多久,此時原本守在王府裡的江五悄悄跑來報信,道:“王府進了刺客,人沒事,刺客現在也被關起來了。”
聞言,沈翊沒說什麼,直到宴會進行到一半,才借口離席,換衣去了王府。
這刺客來的突然,宋聞璟在外面玩累了,滅了蠟燭正準備休息,隻感覺一陣輕風從自己身邊掠過,再睜眼,便猝不及防地對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
還沒等呼救,自己就先被捂上了嘴,腦子蓦地放空了一下,隻見黑影裡又走出來一個人,那人未用黑紗蒙住的半邊臉上有一道短小卻又很明顯的疤痕,而手背上更是疤痕交錯,看的人有些心驚。
但那一雙熟悉的眼睛,卻又讓宋聞璟放下所有的戒備和恐慌,他說不出話,眼睛像被什麼東西控制了一般,就這麼一直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那人似有察覺,慢慢走近,讓同伴放了手,悠悠開口道:“主子。”
宋聞璟腦袋一空,好像還沒反應過來,隻見那人摘下面紗,臉頰處還藏着一道更為猙獰的傷痕,長在臉上,一點都不漂亮,而眼前的人也像變了一個人,變得有些陌生。
宋聞璟回過神,張了張嘴終于出聲道:“裴夏,受了傷怎麼不回來?”
裴夏不答,盯了他兩秒鐘又道:“主子,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忙?”宋聞璟道,“什麼忙?”
裴夏道:“借給我點錢。”
“什麼?”宋聞璟覺得自己像幻聽了一般,又問道:“借錢幹什麼?你在外面欠人家錢了?”
裴夏低頭不說話,空氣突然靜了一瞬,宋聞璟不再追問什麼,隻道:“要多少?”
裴夏比了五個手指,宋聞璟疑惑道:“五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