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宋聞璟彎了下唇，正面承認道，“林相知道的事看來真的不少。”
林淵低聲笑了笑，陰陽道：“宋大人還是好好擔心擔心自己吧。”
這次對話不歡而散，雖林淵被強制入了獄，但林淵的嘴實在太硬，沒有證據就不能指認判罪，最後還是将林淵放回家了。
可宋聞璟依舊處于衆矢之的，風口浪尖。
原本受人追捧的基地，一夜之間變得荒涼凄慘，就好像被遺棄了千年，無人再想踏入。
沈翊因受輿論壓力，不得不對宋聞璟進行進一步處決。宋聞璟被關進了地牢，晦暗的四周，而周圍時不時還會聽到其他罪犯抱怨歎息的聲音，可從沒人聽見宋聞璟說過話，衆人甚至一度以為宋聞璟是個啞巴。
他們有些人已經不知道在這裡渡過了多久，隻知道狹小的窗子裡透進光然後又熄滅，半夜聽見老鼠啃食木頭的聲音，每天都會擡出許許多多的人，然後又進來幾個新人。
而關于宋聞璟的名号，有不少人也略有所耳聞，但能在這裡碰面，不用多問什麼，這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完蛋了。
可宋聞璟本人倒覺得肯定不會完蛋，真相總會被查明，隻是有點擔心基地裡的那些夥伴會因為這件事受到牽連。
“喂，歪，你是啞巴嗎？”
“我在叫你呢，沒聽到嗎？難不成還聾了？”
餘光中突然閃過一個小石頭，“啪嗒”一聲落在地上，宋聞璟聞聲思緒驟然拉回，擡眼朝四周看過去。
“歪，聽得見嗎？”
聞言，宋聞璟朝聲源看過去，點頭。那人的模樣看起來還很年輕，但語氣卻十分嚣張跋扈。
“那聽得見怎麼不理人？在這裡就别裝什麼清高了，我們都一個樣，誰也好不過誰。”
“嗯……”
宋聞璟淡淡應了一聲，便低頭不再回應他。
可對面像是不依不饒道：“你叫什麼？怎麼進來的？還有你這是會說話……那怎麼不說？”
宋聞璟默默道，嗓音沙啞的不像話：“會，就是……不想說，還有你不認識我嗎？”
“不想說？而且你是誰啊，我為什麼要認識你？”那人笑了笑，“有人能陪你聊天就不錯了，難不成你也想成為那種自己自言自語的傻子？不對……還不知道你能不能活到那種時候呢。”
“我？”宋聞璟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人也看着沒什麼精神，說話更是沒什麼力氣，但話中的語氣卻透着幾分堅定，“我想應該可以……活着出去。”
“但願吧。”那人道，“這兒，誰不想活着出去？”
宋聞璟默了一下，反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嗯？”那人笑道：“自然是手上沾了人命，但我覺得我自己沒錯，有些人就是該死，難道我不該殺嗎？”
“當然該。”宋聞璟頓了下，“但是不應該是你親自動手，你明明還很年輕……”
“這算什麼？”那人道，“自己動手不是更過瘾嗎？而且我爹都給我安排好了，這裡的人又不能把我怎麼樣，用不了多久就出去了。”
“你……”宋聞璟沉默了。
那人還有些神氣道：“怎麼了？現在叫聲大哥，等大哥出去了，肯定回來撈你。”
“嗯……”
聞言，宋聞璟不再說話了。直到傍晚，溫度開始漸漸下降，宋聞璟吃過飯又卧到了那張草席上，抱着自己取暖。
迷迷糊糊之間，似有腳步聲在耳邊響起，宋聞璟本想睜眼看清是誰，但眼皮像是灌了鉛一般，變得很沉。
“潑。”
宋聞璟剛要重新睡過去，突然一盆冷水傾盆潑在自己身上，冰涼的寒意席卷全身，宋聞璟因此被驚醒，驚慌地看着眼前的人。
周圍依舊陰暗陰濕，林淵的臉在焰火中顯得有些詭異。
“宋大人這些天可還好啊？”
宋聞璟抹了把臉沒說話，隻是擡眸瞧了他一眼。
“看來還是過的太好。”林淵輕笑道，“雖然陛下有意偏心你，但他能保你一時，可保不了你一輩子，這個道理宋大人不會不懂吧？”
聞言，宋聞璟依舊不說話。
林淵揮了手，身後的随從走上前，遞給了林淵一張憑據。
“宋大人也不想讓陛下為難吧，簽了它，宋大人你也就自由了。”
說罷，林淵蹲下身，放在宋聞璟面前。
“怎麼樣？簽了吧。”
宋聞璟盯着那張紙良久，上面寫滿了林淵為自己捏造好的罪證，隻等着自己簽字畫押。
林淵讓随從給宋聞璟遞了筆，随後在林淵得意的目光中，宋聞璟顫顫巍巍拿起筆。
“宋大人是聰明人。”
半晌，墨水從筆尖滑落，宋聞璟落筆，卻在認罪書上赫然寫上了“林淵”兩個大字。
“不是我做的，為什麼要我認？”
“死到臨頭，還不知輕重？”林淵道，“你以為你自己還能活着出去？救算你今晚死在這，那也隻能怪你自己命不好，扛不到第二天。”
“我不會死。”宋聞璟自顧自地站起身，喃喃道：“我才不會死，該死的另有其人，不是嗎？林相。”
“嘴硬。”
林淵似乎不在意，給了旁邊人一個眼神，身邊的随從便全全控制住宋聞璟，随之身邊的随從又從身上拿出一張完整的字據，強迫宋聞璟按下手印，寫下名字。
等這一切完成，林淵并沒有繼續再為難宋聞璟，目的已達成，便轉身離開。
林淵前來，兩人鬧出的聲響并不小，很多罪犯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這裡他們沒有任何身份地位，而前來的那人又看起來貴氣十足，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人。
能避則避，避不了就隻能求饒，自身都保不了，怎麼還想保别人？
經過一晚，這麼些天的隐忍不适和心煩意亂，一并都爆發了，等第二天，宋聞璟發起了高燒。
那來送飯的獄猝也草草看了他一眼，沒再多管，畢竟死是地牢裡最尋常見的事了。
宋聞璟意識潰散間，又見到了另一個自己。
多日不見，對面的語氣依舊不饒人，瞧見宋聞璟不由得哼笑一聲，“今日的你怎麼顯得如此虛弱，是快不行了嗎？”
聞言，宋聞璟并沒有反駁，隻是直奔主題道：“當年的事，我查到一些緣由，當年援軍不到，可能是林淵林家在作怪，畢竟兩家的關系并沒有那麼好。”
“嗯？”對面的人輕笑，意味不明道：“就查到了這些？”
“嗯……”宋聞璟道，“暫時隻有這些，裡面的事怕是你會比我更清楚。”
那人道：“确實，這麼點事就廢了這麼些天，你這人有些不可信……”
“不對，應該是你這魂……”
“我……”宋聞璟被怼的啞口無言，半晌，又問道：“那你知道的能不能告訴我一下。”
“嗯？”對面的人笑了笑，直言道：“當年确實是林淵帶兵支援，但半路遭遇敵人埋伏，死傷慘重，就算能及時支援，也不一定能守住了。”
“林家當時也傷了不小的根基，這件事對我們兩家來說都是一件不容小觑的事。對于林淵，我沒有找到他的把柄，也覺得他不會犯這麼大的險。”
“這……”
那人道：“我不知道到底是誰，是誰透露了情報，又或者是有人故意要将我們宋家置于死地。”
默了下，宋聞璟低了下頭，“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