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開後,看到面前地上躺着的,腦殼上針線崩了一半,還在往外汩汩流腦漿,臉色慘白,處于醉生夢死階段的院長後,楚青有那麼一絲想要報警的想法。
被子隻蓋了下半身,能剛好将他的臉完整露出來。
問:上司借着醉酒的名義試圖騷擾員工,還企圖霸王硬上弓,這種類型的到底該判幾年?
答:強制猥*亵可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若情節惡劣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楚青看得想當場報警。
但他又看了看睡得跟死豬似的院長,有點懷疑他跟剛剛試圖發瘋擁抱他的是不是一個人。
他蹲下身子伸手戳了院長一下:“洪洪?”
*
“洪洪”是院長的小名,院長大名叫王洪,小名還是楚青從病友聊八卦時套出來的,護士小姐說起他的小名時嘴巴都咧開到了耳根子後,是小心翼翼地湊近他的耳邊講的。
“楚醫生,你是知道的,我們院長之前養了一條黃狗,是我們一緻商量取名叫的洪洪,至于具體含義……我想您應當是知道的。”
“隻不過有次有人喊院長時不小心喊成了洪洪,院長才明白對狗的稱呼是基于自己的小名,那時候可是發了好大一場脾氣呢,現在打死都不願意接受這個小名稱呼。”
楚青記得那條狗,它的半邊身子已然腐敗,露出了皮肉底下的森森白骨,嘴巴裡的尖牙缺失了半邊,像是被刀具整齊砍下來的,剛開始楚青見它時,它走路還會咯吱咯吱的晃。
可能因為太瘦,走起路來骨頭架子總容易碰撞到一起。
院長總是說要将它養胖一些,然後就将自己的手指往黃狗的嘴邊去送。
黃狗也是個忠心的,它總是不咬,還會将頭扭向一邊,自己心情好時,或見到院長不開心時,總會拿頭去蹭院長的手心。
哪怕它的頭秃了一大塊,毛發摸起來也是硬硬的,院長依舊很喜歡它。
病院裡面的其他人也很喜歡它,就比如護士小姐,她會精心準備一大鍋炖湯出來單獨投喂它。
炖湯裡總有一些眼球配菜跟上下沉浮的手指頭,有的指甲秃了,有的還是白嫩嫩的。
護士小姐說這是洪洪最喜歡喝的湯了。
後來又是怎麼沒的呢?
楚青記得那天正值深夜,他正打算關門時,門外剛好站了一個人。
她不敲門,也不說話,就這麼不聲不響的在外面站在,身上全是雨水跟血水,順着被刨開的肚子淅淅瀝瀝的滴下來,同樣血肉模糊,不敢直視的還有雙腳。
楚青清楚的記得,她肚子外,還有半截垂墜出來的大腸,還有臍帶,那上面應該連接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嬰孩。
“救救我,”女人流着血淚說道:“也救救我的孩子。”
楚青開門将她迎進來:“好。”
通宵一晚上後,楚青将女人的孩子接了出來,放置在了搖籃裡——他覺得它已經死透了,完全沒有任何需要救治的必要。
而女人在昏迷後,楚青親自操刀将她的内髒一個個塞了回去,并将她的肚子縫合完全。
但在檢查時,他發現某一瞬間,女人的心髒突然暫停,但又是在幾個小時過後,女人睜開眼睛,心髒重新恢複了跳動。
她抓着楚青的衣擺緊張的問:“醫生,我的孩子呢?”
為了安撫她的情緒,楚青并沒有說出實情,他讓女人好好養傷,告訴她孩子在一旁的房間搖籃裡好好待着呢。
女人松開手,重新閉上了眼:“那就好,那就好。”
但在楚青思考着要如何處理死嬰屍體時,搖籃裡隻留下了一大灘子血迹,是新鮮的,還未幹涸。
地面上同樣有一道長長的的呈現拖拽型的血痕,他順着血迹找尋時,終于在一間雜物間找到了嬰孩的蹤迹。
隻見他坐在血泊中,拿着不知從哪裡得來的肉塊,咯吱咯吱的啃着。
他啃得并不順利,因為他還沒長牙齒,但吃得卻依舊很香。
在他不遠處,躺到着一具體積不大的白骨,黃狗愛玩的小黃球沾了血,骨碌碌的滾到楚青腳邊。
楚青立馬意識到了什麼,他沒敢開燈。
他在幻覺中見識到了許多血腥場景,按理來說他是不怕這些的,不——他本就不怕,隻是無法接受黃狗死亡的事實。
彼時正處于清晨,他的病友們還在呼呼大睡着,完全沒人察覺到一條生命的流逝。
等院長王洪醒來後,他很平靜的将狗埋到了土裡。
對于他來說,高級詭異吃掉低級詭異補充所需的營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他卻接受不了愛寵死去的痛苦。
那天,嬰孩的腿差點被折斷。
楚青打開手機,裡面播放着最新新聞。
“近期**路段發生一起嚴重車禍,經檢查行車記錄儀跟調查發現是一對情侶出門旅遊不小心在該路段打滑發生的禍端,現如今雖未找到女生屍體,但經法醫判斷根本不可能存在生還的可能……”
但在楚青聽來,就是一條報道意外的新聞,具體路段名稱跟事故發生對象被全部抹去,甚至在他眼裡,原本被刻意放大的人物清晰正臉照成了迷糊的馬賽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