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長館長,你今天吃什麼早餐?我帶了豆漿要不要嘗嘗?”
館長?!
舟行行剛放下的心又重新懸起,不禁在腦内拼命複盤自己剛剛的言行舉止是否有失禮之處。
算了,剛剛已經磕頭行了拜山禮,館長一定會原諒她的。
好在黎意确實十分随和,她和同事們笑鬧幾句,向大家介紹了新人,便為舟行行指了工位。
舟行行盡量不引人注目地坐下,她突然想起什麼,急忙從随身帆布包摸索出一本略有使用感的記事本,檢查過其中一張夾頁沒有損壞,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轉而掏出一個壓扁的食物袋,啃了一口已經涼透的包子,甜甜的豆沙餡壓在口裡,鎮定了所有不安的情緒,舟行行不禁露出一點微笑,對接下來的生活升起了期待。
松弛的早餐時間很快過去,黎意接了一個電話後,馬上召集起包括舟行行在内的幾位同事,“快快快,來貨了,正缺人手呢。”
舟行行跟着他們來到博物館的庫前區,這裡可比辦公區熱鬧多了,工人們穿梭于電梯與通道之間,忙着将一個個木箱運送到開箱室,黎意遞來一個文件夾,“來吧,我們今天的工作就是開箱、清點、登錄這些展品。”聽起來不是很難,舟行行乖巧地點頭應下。
箱子一個接一個地打開,舟行行很快被忙碌席卷,她穿行在開箱室各處,将同事們清點的展品一一登記好。
此次登錄的展品一共有十七件,全部從玄英市博物館借來,在同事的三言兩語中,舟行行得知黎意為了策劃手頭上的古船主題特展,已經殚精竭慮快兩個月了,隻等安放好最後一批展品,即可開展。
“你知道,我們博物館的曆史底蘊不算很厚,大多數展品都得靠外借或者捐贈,這幾年是好了一點,我剛來這的時候,那可太磕碜了,實物沒幾件,幾乎都是打印的圖片。現在吧,特展還是得問人家借,而且大多數博物館都不會輕易把真東西給我們。”黎意一邊和舟行行說着小話,一邊指揮着最後一個開箱工作,“來,最後一個,四百年前的船錨,不過是仿制品。”
舟行行好奇地探頭,隻見漆黑的船錨躺在層層保護當中,散發出一股冷冽的味道。這是一個普通制式的鐵錨,通體嶄新,一米長的錨身下翹着四個尖利的錨爪,像一朵孤零零的花嶙峋開放。
真漂亮。
這是舟行行看到它的第一感覺,黎意示意她隔着手套擡起一頭,準備兩人合力把它從木箱裡取出來,轉移到檢查台上。
隻是當舟行行擡起船錨時,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直沖鼻腔。
舟行行感到四肢發緊,就像……就像是那朵花伸出了它嶙峋的花瓣,死死纏住了自己,花瓣緩緩生長,直至抵達舟行行的喉間,一把扼住了她即将出口的尖叫。
舟行行頓時吓得後退半步,意外拉扯下,尖利的錨爪挂到了木箱邊緣,刮出一陣刺耳的聲音,雙重驚吓之下,她不小心松開了手,幸好一旁的工人眼明手快撈住了,才沒有帶倒另一端的黎意。
幾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轉過頭來看這起意外。
舟行行驚魂未定,她在上班的第一天,就闖了個大禍。
“别緊張,這件隻是仿制品。”黎意安撫好同事們,再和工人一起把船錨放好,又來檢查舟行行,“沒受傷吧?剛剛怎麼了,頭暈?是我不好,你才摔了沒多久,就讓你來做這種重活,不然你還是回去休息一下……”
松開船錨後,舟行行像是終于掙脫了喉間的禁锢,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久違的空氣,她還沒有完全擺脫恍惚的狀态,“沒、沒有頭暈,對不起,館長……我突然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話還未說完,黎意就皺起了眉,“怎麼會有血腥味,别是剛剛磕到哪裡出血了,不行,我給你假,你馬上去醫院做個檢查。”
現在的黎意實在脫不開身,她隻能匆匆交代幾句,便把舟行行趕出了開箱室。
舟行行站在通道上,心有餘悸地喘着氣,卻發現原本彌漫在鼻腔内的血腥味早已消失了。她疑惑地抽抽鼻子,決定聽從黎意的話,先去醫院看看。
環顧了一下四面封閉的通道,舟行行轉身往自以為的辦公區方向走去,但費了來時一倍的時間,眼前的通道裝飾卻一直重複着沒有變化,她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迷路了。
好在不遠處就有一扇陌生的門,舟行行快走幾步,推開了厚重的門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