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簪回來邢夫人倒是沒說什麼,大概是因為這次是老太太發話,她就算是不樂意,也沒辦法。
倒是司棋,看起來就沒那麼高興了,這兩天看起來明顯沒有之前那麼殷勤了。
司棋看着躺在架子床上午睡的二姑娘,邊放炭火邊歎氣,原本她過來,是外祖母王善保家安排的,一是為了二等丫鬟每個月那一吊錢的月錢,這可比她随便在其他地方謀個差事強多了,三等丫鬟每個月就五百錢,二等丫鬟要足足多了一倍呢,要不是外祖母在大太太面前得力,這麼好的差事還輪不到她呢。
二是為了當姑娘身邊最得力的丫頭,管着屋子裡所有的小丫頭,說出去不僅威風,還有諸多好處,外祖母也會高興,可如今這第二點,算是做不到了。
宋鶴晴剛醒,這會兒自然知道司棋為什麼難受,但這件事她不後悔。
司棋是王善保家的外孫女,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陪房,邢夫人為什麼要把雲簪弄出去,還要給她房裡安排人,不就是希望這個繼女能夠一直乖順聽話,在她的掌控之中嗎?
邢夫人的人越多,她就越被動,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雲簪回來後不久,就到了元春入宮的日子,一大清早,天還黑的厲害,宋鶴晴就被叫醒去為元春送行了。
賈母摟着元春哭的厲害,賈政不忍直視,王夫人站都站不住,丫鬟攙扶着才沒倒下來。就連賈赦和邢夫人兩個也沒說什麼不好聽的話。
元春就這麼拜别了家人,在一片黑暗中,帶着抱琴和一個小小的包袱,由賈琏送她去往宮門口。按說賈寶玉也該去,隻是王夫人憐惜寶玉年幼,不讓他去。
轉眼,就到了過年,王夫人管家,忙的腳不沾地,自然也就沒空去想女兒了,倒是賈母,在一家團圓的時候,提了一句元春不知道在宮裡過的好不好。
此刻的元春在女史的值房内值夜,同樣不得安眠。
抱琴端了一杯茶進來,剛進來就皺眉:“女史,多點幾隻蠟燭吧,這麼暗,如何寫字呢?傷了眼睛就不好了。”
元春想着發下來的蠟燭,算了算,搖了搖頭。
抱琴将茶放在桌子上:“沒茶了,我用碎茶熬了熬,女史将就着喝了,今兒可睡不得。”
元春點點頭仰頭将杯子裡的茶一飲而盡:“過年事多,今夜自然是睡不得了,明早還要當值,你也喝點吧。”
抱琴喝完茶後取了小凳坐在炭盆旁邊,看着黯淡的火光,木着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窗戶外忽然炸起大多大朵的煙花,那是新皇帶着皇後以及衆妃為了讓太上皇高興放的,一閃一閃的,照亮了元春的側臉。
她忽然想到,從前過年,家裡也是這樣,煙花爆竹,從除夕一直放到十五,哪怕是夜裡,天也是亮的,哪像如今,哪怕是幾根蠟燭她也舍不得。
元春苦笑一下,從前她何曾喝過碎茶呢?這才過了一月,她卻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去了。
過年祭祀自然是沒有姑娘家什麼事兒的,宋鶴晴樂得輕松,隻是當日,雲簪卻早早叫醒了她,在日出之前,叫她對着平日裡用來點香的宣德爐上香祭拜。
宋鶴晴仔細看了看,桌子上香、燭、果、酒齊全,明顯不是祭花神,也不算是祈福,因桌子上還擺着一對半山水玉镯,質地上乘,哪怕是放在賈家,也算是年輕媳婦兒們能上手戴的。
記憶裡雲簪之前也叫迎春這樣拜過,隻是沒說是因為什麼,今日宋鶴晴決定問問。
“雲簪姐姐,我這是在拜什麼?”
“拜親人,既然姑娘不能在祠堂裡拜,在這裡拜拜也是好的。”雲簪答道。
“那這個镯子是什麼?”宋鶴晴已然有了猜想,隻是需要确認一下。
“自然是親人的東西。”
宋鶴晴笑了:“雲簪姐姐,老太太、老爺都在世,曾祖母從未見過我,我這裡怎麼會有其他親人的物件?你實話告訴我,這是不是我娘親的東西?”
雲簪睜大了眼睛:“姑娘……你猜到了?”雲簪的眼睛忽然變的很亮:“你承認她是你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