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萱見背之際,猶念之不已,然門衰祚薄,力有未逮,唯聞有弱息遺世,度即賢甥也。今知賢甥猶懷萱堂,若泉下有知,庶幾可慰。
此番緻書,未審何故。倘有所需,萬望不吝相告。
來歲孟春,吾将随商隊抵京,可至鼓樓南街“八寶齋”詢仆。
臨楮怆然,伏惟珍攝。
舅清揚手泐,
景熙二年五月既望。”
宋鶴晴有種書沒白讀的感覺,如今她看繁體也能懂了,看完信件,她長舒一口氣,有些慶幸。
找人之前她也不是沒想過萬一喬家不認喬姨娘這個女兒該怎麼辦,不過她不是猶豫的人,先找,找到了再說。
現在聽到是好消息,放心了,喬家沒忘了喬姨娘,也還在乎她這個外甥女,如此就好。
翻年年初,宋鶴晴親自将自己寫的信交給雲簪,叫她哥哥麥盛親自交給喬清揚,其實她也沒寫什麼,隻寫了自己賈家排行第幾,如今情況如何,沒什麼需要請他幫忙的,希望他和自己保持聯系這樣的話。
麥盛很快回來,又帶回來一封信,主要還是喬清揚說如果有需要一定找他這樣的話。
順帶的,宋鶴晴還通過信,知道了喬家如今的情況。
喬姨娘這一輩兄弟姐妹三個,大哥喬清揚,二姐喬清芷,小妹喬清越,如今大哥自然已經娶妻生子,管理家裡在各地的鋪子,喬清芷聽說是嫁去了揚州陸家,不是什麼顯赫的人家,公公做個小官,丈夫考了三十年,終于考上舉人,也有差事在身。
可憐喬清越,原本也能和姐姐一樣,夫妻和順,子女孝順,一朝被賈赦看中,什麼都沒了。
宋鶴晴看完之後将信扔進香爐裡,燃起點點火光。
冬日裡天黑的早,外頭還下着雪,更是不見天光,仆人們手裡提着燈,燭火不停跳躍,若明若暗,她和鳳姐約好了晚上圍爐煮茶,用點茶味桃酥。
臨走之前,宋鶴晴還特地帶上了這次麥盛給她帶回來的另一件東西。
來到鳳姐院子裡時,她正在聽彩明念賬冊,聽見宋鶴晴過來了,連忙道:“妹妹來的巧,快來幫我看看這賬是不是對的,真是算的我頭疼。”
宋鶴晴拿起賬本,找了章空紙,簡單算過之後指着其中一處道:“是錯了,這項,寫的是這處支領燈油錢伍兩柒分,實際上應該拿走了伍兩柒錢,多拿了約半兩,所以對不上。”
王熙鳳一看果然是,銀庫的人看條子不仔細,叫底下人糊弄了過去。
“多虧了妹妹,不然我還不知道要弄多久呢,你且先等等,我再看會兒,把這賬平了,咱姐倆再吃茶。”
宋鶴晴拿出自己準備好的《律令》,笑着回她:“不着急,二嫂子先忙,我正好看會兒書。”
等王熙鳳忙完了,才看見宋鶴晴桌子好幾本成冊的《律令》,她不明白,問道:“妹妹怎麼看起這個了,血淋淋的,大晚上的,妹妹不害怕?”
“不怕,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多看看這書,才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不是?”宋鶴晴笑着回她。
王熙鳳拿起來随便翻了翻,看不大懂,她的水平,最多看看賬本子,正經的書,讀起來都費勁兒。
宋鶴晴指着自己正在看的一節對王熙鳳說:
“就比如這一條說的就是放貸的事情,本朝律例,凡私放錢債及典當财物,每月取利并不得過三分。年月雖多,不過一本一利,月利超三分違禁取利者,笞四十,超一本一利者,不僅要追贓入官,還要杖六十。若監臨官吏于所部内舉放錢債、典當财物者,杖八十。”①
也就是說,放貸的月息不能超過百分之三,利息的總額不得超過本金,即年息不超過百分之三十六。
違抗第一條,用竹子、木闆打四十下,違抗第二條,用大竹闆、大木闆打六十下。如果還是官員,打八十下。
“像咱們這樣的人家,若是違反了條例,可是要加重處罰的。”宋鶴晴補充道。
王熙鳳不在意的笑笑:“妹妹别哄我,哪有那麼嚴重,且不說别的,就說這借當一事,妹妹可知道這京城中的典當行都是誰開的?三成都是官當,剩下那些,背後豈能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