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開音響開關，開始放他最喜歡的鋼琴曲。曲子輕快而富有彈性，悠揚的樂符如同飄蕩的樹葉萦繞在天地之中。

幾分鐘後，何湛之睨了一眼她面前的冰淇淋桶，嗯，都化得差不多了。誰給範崖的膽子，竟敢請她吃哈根達斯的，早知道就不發這個卡了。

開車跟在何湛之的車之後的範崖，此時忽然打了一個噴嚏。

“今天交代你和範崖做的ppt都做完了？他沒都讓你做吧？”何湛之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做好了，回頭您看看。範師兄挺好的，他教了我很多東西。”和何湛之接觸得多了，也就知道他雖然經常面無表情，但也不算嚴苛，平時并沒有什麼架子，對她也頗有照顧，她心中感激。

何湛之簡直要默默在心裡給範崖鼓掌了，這個存在感刷得很高了嘛，以後不能讓他倆分一組幹活了。原本美妙的心情，瞬間變得沒那麼有滋味。

他又将車窗合上，車子沿着山路，蜿蜒曲折，外面的景色格外清新，路兩邊種滿了向日葵和薔薇花。

他一直專注開車，此時伸手從上衣襯衫口袋裡拿出一張黑色的卡片：“今天的文件做得不錯，獎勵你的。”

章知辛聽出他雖然在誇獎他，可語氣卻比剛剛冷下來幾分，猶猶豫豫伸手接過卡，看了一眼，是明衍高爾夫球場的VIP卡，新辦的：“謝謝老師，但之前的文檔有些問題，我不應該接受這份獎勵。”

“哦，”之前他交代陸喬做這份文件，而陸喬轉手就丢給了章知辛，他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讓章知辛改。可如今看起來，章知辛挺會告狀，他要裝作聽不懂不行，“這樣的事，我希望下不為例，今天的投資商好說話，所以這文件沒有造成大麻煩，可每次都這樣，難免影響外界對我們的評價，這一切都和實驗室的發展密切相關，希望你記在心上，以後不懂的多請教師兄師姐，或者直接問我……”

章知辛似乎被何湛之吓到了，連連點頭。

何湛之見她點頭，也不再為難。

兩人都沉默下來，章知辛忽然想到了自己曾在在學校簡陋的琴房裡，學過彈電子琴，後來還在學校裡登台演出。這音樂忽然就喚起了她的回憶，不由會心一笑。

這一天的看話劇早已經定下，今天的話劇恰巧是民國劇，何湛之、章知辛和範崖三人去的晚一些，于是三個就坐在了一起。大家的座位都在前面，看得很清楚。

《秋海棠》話劇一開場是一台京戲，咿咿呀呀，章知辛倒也不大懂得。

随後是軍閥帶了姨太太到後台看男主角秋海棠卸裝，軍閥對秋海棠污辱了一番，副官來叫軍閥，軍閥有事先走了。秋海棠心中傷痛，在後台摔東西，而這位軍閥的姨太太，原是書香門第師範學校學生，被軍閥強占有為姨太太。

軍閥的姨太太與秋海棠同病相憐而相愛了，在外租借房子，後來生了一個乖巧伶俐的女兒，副官知道這件事情後，經常以此要挾他們。

兩人的事情敗露後，軍閥将秋海棠破臉，從此秋海棠再也不能上台唱戲，帶着女兒流浪，他拉胡琴，而女兒賣唱，後來已回娘家的姨太太，與他們相遇。

最終，秋海棠吐血死在愛人的懷裡。落魄的秋海棠，這話劇中包含了無限蒼涼。

章知辛待到話劇結束，還未回過神來。

燈光亮了，忽然感到一道遊移不定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擡起頭，不遠處後台晃動的是一個年輕女人的身影。章知辛怎麼可能認不出來，從話劇一開始的時候，她就認出了裡頭演軍閥姨太太的竟然是陳淩。章知辛素來是知道和夏越同系的這位陳淩的。

因為座位在前兩排，竟然讓陳淩也看見了她。

陳淩和夏越原本都是L大的學生，可是陳淩在大二的時候就因為家裡有背景，參加了選秀，因而一躍成了三線明星，如今兩三年過去了，陳淩已經成了參演了不少話劇和幾部電視劇的小明星。而陳淩對夏越一緻有着不一樣的心思。

章知辛别開目光。

章知辛正在疑惑陳淩為何會在這散場的時刻，隐隐約約出現在後台，接着就看到手捧一大束玫瑰花的夏越往後台去了。

藍色妖姬中點綴着碧綠色的小雛菊，章知辛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