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臨什麼也看不見。
一直以來,他與他就像兩個世界的人,就像當年他鬧着想要學表演,父母隻是冷眼相對,随後帶他去看了這人的第一部電影。
他不服氣。
一氣之下瞞着父母跑到據說是這個人拍戲的地方,卻什麼也沒能找到,身上的錢和手機還全被偷了。
深夜餓的肚子疼時,更開不了口借錢。
最後,酒店前台給了他一桶泡面,順帶買了一張返回家裡的火車站票。
這便是他記得的,同他唯二交集之一。
可這個人并不知道。
回去的路上,任臨聽着狂躁的音樂,沒有搭理經紀人的瘋狂轟炸。他習慣了突然消失,不留任何信息。
他有任性的資格和底氣。
H市很大,大到他已經進了這個圈子三年了,卻依舊沒和這個人當面有過交集。可又是那麼小,小到他隻要主動跨過一步,便再一次見到他。
任臨剝開了那顆奶糖,嚼了一下,吐了句:“難吃,幼稚。”
可深夜裡睡不着,又晃悠着出了門,去了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他找了好一會,才找到了同白天收到的那顆差不多的糖。
“沒之前的甜。”
任臨買了一包,拆出一顆嚼了下,評價道。
對于其他人來說,這場見面會持續了許久,待一切都結束後,已是差不多十點多。
師明佑微微眨了眨眼,輕柔地嗓音響起:“大家今天都辛苦了,晚上回去好好睡個覺。明天上午就短暫放個小假,假期這個事情我同徐總說。”
徐總是公司的執行副總,也是日常事務的管理人員。
在場人員紛紛歡呼起來。
隻是這些事情處理完後,師明佑卻依舊沒有休息。在個人辦公室裡,先是和公司副總講了明天上午放假,接下來同經紀人趙珂花了将近一小時,溝通了未來一周的具體行程。
按理來說,這個見面會是會推遲到年底的。
這幾個月他行程簡直滿滿。
不僅有兩部電影即将上映,他要随其做物料,路演等,還有某家知名手機品牌的廣告拍攝,加上業内熟交久違的塞來了一部電視劇劇本。
過往欠下的人情,不還也不好。
加上,經紀人還力推一個新的處于開發階段的綜藝,希望他能夠參加維持人氣。
可師明佑還是選擇在他明面上的生日這天,強烈安排了這個見面會。
一是當他在綜藝邀請名單上看到了主角攻的名字,就明白了距離他下線不遠了。二是随着他在圈内地位提升,與粉絲之間的交流的确少了很多,這次活動也算是給他十年的經曆畫下一個圓滿的句号。
所有工作處理完後,師明佑揉了下眼睛,看了眼手機。
一條簡短信息。
“已到。”
師明佑坐在沙發上,眼睛緩緩垂了下來,迷糊着打了行字:“等久了吧,馬上下來。”
可他實在是太累了,發完後直接眯上了眼。
消息那頭,來人已然很是了解他的日常狀态,很快發了一條消息。
“我上來接你。”
“你先睡會。”
在很久之前的某件事發生後,師明佑的回家行程便很私人,隐秘,他不會帶任何助理,工作人員。
可他不能開車,因為一些心理陰影。
所幸,他有一個工作狂朋友,公司大樓在他附近不遠處。
因而,不在劇組拍戲,隻在公司或者附近時,他有一個随叫随到的好兄弟能接他回家,暫時擔任司機。
謝嘉玉上樓時很快速,他有對方給的樓卡。
他一身黑色西裝,衣襟筆挺,身材高大,僅僅站在那裡,就有一種其他人無法忽視的氣場,極具威懾力。
毫無疑問他很熟悉這裡,剛進樓層,同就往對方的辦公室走。
經紀人趙珂正走出來,準備交代幾個助理事情,一眼見到他,同他簡短的寒暄了幾句。
“謝總,好久不見。”
“找阿佑的吧,他在304室,估計是有些睡着了。最近太忙了,我也沒打擾他,由着他休息會。”
謝嘉玉簡短地應了聲“嗯。,走時說了句“謝謝”。
他不是個話多的人,趙珂對他接觸不算很多,但他同上司公司副總徐總有些接觸,了解過一些對方的性格。
對于這句“謝謝”一時還有些受寵若驚。
畢竟,那可是謝家的……盡管其人的确是單幹的,目前在某個大風頭機構擔任執行合夥人,可那身價不是開玩笑。
說難聽點,他們公司巨億時代也算是圈内運轉良好,創收很高的企業。
可對于對方的公司而言,那就是毛毛小雨。更不要提他出身所在的謝家,是國内當前也是維持了許多年的重點龍頭企業,經營範圍包含了地産,酒店等多個領域。
隻是,想到自己的藝人。
趙珂歎了口氣。
這場戀愛長跑,能否修成正果。他并不太看好結局。
謝嘉玉一打開門,便看到他斜靠着沙發上,閉着眼睛睡的有些沉。
謝嘉玉腳步很輕,坐在他身邊,對方依舊有些被吵醒了,微微睜開了眼,笑了笑,近乎呢喃了聲:“你來了,幸虧有你。”
謝嘉玉想。
其實,他才是該說這句話的。
師明佑心裡歎了口氣。
随着年歲漸長,他覺得自己不再有着過往年輕時的精氣神,能夠随時随地入睡,能夠忍受吵鬧的環境。
他越發的感受到時間的逝去。
他知道,終有一天,他會離開這個世界……而他唯一的挂念,怕是面前的這個人。
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好兄弟單身一輩子。
師明佑總這麼想。
就算……就算是個男的,他這個鐵直男也認了,一定要趁下線前做好搭橋牽線的工具人,努力幫助兩個人感情有所進展。
盡管劇情大綱,他是琢磨不透兩個人後面怎麼就要死要活,看對眼了。
不過無關緊要,他已經下線了。
“困的話,可以靠會我。”電梯裡,謝嘉玉淡淡出聲。
“好啊。”
師明佑很自然地微微靠着對方,像少年時他晚上偷偷擺攤賺生活費,困得時候微微倚靠他身旁。
謝嘉玉身體微微一僵。
他近乎無奈地抑制住……胸口洶湧的熱意,隻不過是一個倚靠。
師明佑沒意識到,隻是困得迷糊,問了句:“嘉嘉,你真的還沒有喜歡的人嗎?”
他實在……太擔憂這個好兄弟的未來了。
問完後,師明佑沒再出聲,身邊的人太熟悉了,給予了他足夠的安全感。
他有些睡着了。
謝嘉玉用身體做着靠背。
他能聽到身旁人輕微的呼吸聲,一呼一吸間的熱氣彌散着,心頭有些灼燒感。
謝嘉玉偏頭,隐晦地注視着反光中的面孔。
那是一張很清隽,秀氣的臉,不像影片裡表露的那般多變張揚,瓷白的臉孔輕微泛紅,像是兔子一般的柔順,可欺。
盡管,他的性格并不是……天生的溫柔。
謝嘉玉依舊喜歡。
某種意義上,身旁的人依舊是天真的少年,有着少年時的習慣。
相信自己。
念着自己幼時的小名。
明明睡着了就很難醒來,依舊選擇自己作為依靠。
一想到這一點,在這個無人知曉的隐秘角落裡,謝嘉玉終是克制不住,一隻手摁住通往地下車庫的電梯門開的按鈕,整個人湊到他身旁,近乎病态,癡迷地靠近,想要一口咬住他的唇,吞下這個人,揉進骨血之中。
直到聞到那股淺淡的幽靜的烏木沉香。
他才徹底驚醒過來。
隔了一會,謝嘉玉才恢複平靜。那束花他還是親手接過了。
這樣就夠了。
他對自己說。
于是,他不露聲色地握住他的手,輕輕搖了下對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