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沒來啊？”鄭思彤的聲音聽上去是真委屈了，她都跟林菀強調了這麼多遍，但還是沒看到林菀，鬼知道她在開跑前往看台看了多少眼。
“我來了啊。”林菀理直氣壯地說，把相機遞給鄭思彤看。
兩人就湊近一起看照片，腦袋挨着腦袋。
“你看，這張就還行，雖然你表情是醜了點，但是截掉上面就順眼了，動作還挺好看的。”林菀誠實地說。
“……”誰跑步的時候表情是好看的啊，而且也不醜啊，鄭思彤有點氣。
林菀的點評就是這樣，好壞參半，不過好的要多一點。
林菀邊看邊删照片，有些對焦都沒對上，或者是因為太陽太大而過曝了。她對于人物有種不一樣的理解，比起捕捉所有元素，更喜歡從某些細節入手，比如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随着動作而揮灑的汗水、操場旁邊因為呐喊加油而握緊的拳頭，還有捕捉一些瞬間，像是樹蔭下在玩井字棋的人、大笑拍手的女生、沖過終點後如釋重負的表情，總而言之，就是聚焦在情緒上。
“拍得很好看。”鄭思彤由衷地誇道。林菀的視角是克制的，但是照片拍出來就很有感染力。
“那當然。”林菀完全沒有要謙虛的意思，她可是看了很多攝影雜志。
“你是不是隻拍了我啊？”鄭思彤看完照片之後問道。
“是啊，因為我忘了班裡面還有誰參加。”林菀無辜地說，畢竟她是個臉盲。
“……”
不過，也挺好的？鄭思彤勉強原諒林菀了。
“你隻拍我，我還以為你暗戀我。”鄭思彤半開玩笑地說。
“我，暗戀你？”林菀指着鄭思彤，眼裡都是“你神經病啊”的意思，還有就是“你癡心妄想”。
“開玩笑啦。”鄭思彤給自己找補。
“地球爆炸了都不會暗戀你。”林菀堅決地說。
鄭思彤腦袋馬上垂下來了，林菀看鄭思彤那無精打采的樣子，還以為是她還沒原諒自己，于是就說，“你笑一下，我給你拍一張。”
鄭思彤噌的一下就把頭擡起來了，“要不我們一起拍。”
“啊，不要。”林菀不喜歡自己入鏡。
“要啦要啦。”鄭思彤不由分說就把相機搶過來。
林菀嘴巴都張開了，鄭思彤一扭頭就從旁邊找了個人，是隔壁班的。
“同學，可以麻煩你幫我們拍一張照片嗎？”
“啊？可以啊。”那人小心翼翼地接過相機，“快門是按這裡嗎？”
事到如今林菀也不好再推脫，就手把手教那人怎麼對焦，直到那人點點頭。
“那我拍咯？”
鄭思彤偷瞄了林菀一眼，林菀坐得很正經，背都挺直了，睫毛長長的，嘴巴紅紅的。注意到鄭思彤的目光，林菀轉過頭，問她怎麼了。鄭思彤勾起了嘴角，模樣看上去很溫柔，她輕聲說，沒什麼。
“好，可以了。”那人冷不丁地說。
哈，什麼叫可以了？你拍了嗎？Excuse me?
林菀一臉懵逼地收回相機，鄭思彤跟那人道謝。
嗯……怎麼說呢，拍得不算醜，兩人在樹蔭下靠着，熾熱的陽光穿過枝葉在她們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菀正好轉過頭和鄭思彤對視，鄭思彤笑得很傻，像是薩摩耶，林菀想。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還不錯。
“你不會要删掉吧？”鄭思彤謹慎地問。
林菀故作思索，最後做了妥協，“可以留着。”
“那你到時候發給我。”
“你要幹嘛？洗出來？挂在床頭？每天觀賞一遍？”林菀一連串死亡追問，還附帶白眼。
“……你想象力真豐富。”鄭思彤有點心虛地回答。
實際上鄭思彤還真就是這麼打算的，隻是不會放在床頭，可能給照片加個框，然後放在書桌上，也沒什麼奇怪的，她以前也擺過和同學的合照，隻是都是集體照。
看林菀不答應，鄭思彤就可憐巴巴地說：“發給我嘛。”
還拉着林菀的手，勢有林菀不答應就不松手的意思。
“好啦，知道了，松手。”林菀給了個死亡眼神，鄭思彤馬上乖乖松手。
“你也可以把照片洗出來啊，然後擺着。”鄭思彤理直氣壯地說，也沒覺得有哪裡不對。
林菀重重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她到底為什麼要幹這麼傻逼的事情，她連自己照片都不擺，還擺鄭思彤的？
等平複完心情，林菀深呼了口氣，讓鄭思彤實在沒事幹的話可以去找棵樹撞一下，說不定能把腦袋裡的水給撞出來。
鄭思彤：委屈。
“把你獎牌給我看看。”林菀說。
鄭思彤乖乖給她，林菀在手裡掂量了一下，再使勁捏了一下，要不是看鄭思彤在這，估計她還會上嘴咬一口。
“這質量還挺好的。”
“你要嗎？送你。”鄭思彤馬上說。
“不要，我要這玩意幹嘛，又不能吃。”
“反正我都有了。”鄭思彤小聲地嘟囔。
她家裡有好幾個這個，每年樣式都一樣，懷疑是學校經費有限，獎牌和獎狀都是批發來的，上一年沒發完的就直接留到下一年。
“是金的就好了。”林菀說。
“啊？不能吧。”那估計學校明天就得破産。
“萬年老三，呵。”林菀打着趣。
鄭思彤抿着嘴，低着頭，“我還以為能拿銀牌的。”
“那兩個不是體育生嗎？跟她們較什麼勁。”林菀難得主動替鄭思彤說話。
沒等鄭思彤感動，林菀就接着說，“起碼還有個銅牌，1500都拿不到呢。”
果然林菀還是那個林菀，嘴皮子還是不饒人。
鄭思彤的頭徹底低下去了。
林菀隻好拍了下鄭思彤的肩膀，“就算拿不到獎牌，也很厲害啦。起碼比我強多了。”
鄭思彤突然想到，她好像真的沒見過林菀跑步，早上的跑操林菀都是在一旁看着的，每次經過都能看到林菀在扒一棵樹的樹皮，而且隻扒那一棵樹。
“要不下次我們一起去跑步吧？”
哇哦，這輩子林菀都沒想到，跑步和自己可以放在同一句話，自己還能作為這個動作的主語。
“不可能，想都不要想。”林菀不容商榷地拒絕。
“為什麼？”
林菀耐心地說，“因為我會頭暈眼花，還喘不上來氣。”
“那是因為你平時都不鍛煉啊，你多跑跑就不會這樣了，慢跑還不行嗎。”
“不行。”
“……”
“我可以在旁邊看你跑。”
“那也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