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思彤也沒怪林菀,隻是問她當時幹嘛要站到那裡。
“我又不知道。”林菀理直氣壯地說,哪還有半分剛才心虛的樣子。
鄭思彤腦子裡隻想到一個詞,恃寵而驕。
看鄭思彤不說話,林菀就偷偷瞥了眼她臉色,和鄭思彤對上眼又馬上轉頭看地面。
“好啦,對不起嘛,不好意思咯。”下次還敢,哈哈。
林菀的語氣聽上去就是撒嬌,鄭思彤又想到了她家裡養的那隻布偶,上星期剛因為爬櫃子而摔爛了一個花瓶,能怎麼辦呢,當然是選擇原諒她啦!
鄭思彤胡亂地點頭,“你手怎麼樣,有沒有扭到?”
“好得很呢。”林菀特意甩了下左手的手腕。
還是因為當時鄭思彤下意識護了一下林菀,所以林菀才沒摔到哪裡,對比起來,鄭思彤就嚴重多了,這個腳踝指不定多久才好。
“相機呢?”
“沒事,我挂脖子上了,沒砸到。”反正摔壞了再買一個就是了,物件怎麼能和人比。
“下次就不要站這麼近了。”鄭思彤還是沒忍住,提了一嘴。
要是她不是第一個沖向終點的人,那林菀不就跟别人抱上了?那種事情怎麼可以,鄭思彤隻惦記這個。
“好啦,我知道了嘛。”林菀乖乖地說。
校醫室裡有好幾個人,基本都是擦傷了或者撞到哪裡,鄭思彤的情況和他們一比都還算好的。
校醫看了眼,又摸了幾下,下了判斷,“還好,沒傷到韌帶,消腫後再休息幾天就可以了。”
林菀松了口氣,然後扶着鄭思彤坐椅子上。
這時候林菀也不潔癖了,讓鄭思彤把腿放她膝蓋上,用毛巾包着冰塊給她冰敷。
看林菀這麼好态度,鄭思彤還以為林菀轉性了,她用手戳着林菀的臉,林菀表情雖然嫌棄但是沒阻止,隻是瞪她,可惜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多半是因為有外人在,林菀收斂了脾氣,正好給了鄭思彤得寸進尺的機會。
鄭思彤故意重重歎了口氣,“我還以為很嚴重呢。”
她話裡不像是慶幸,更像是失望,要不是看還有别人在,林菀早就把毛巾扔鄭思彤臉上了。
不能生氣,心平氣和,畢竟鄭思彤是因為自己才受傷的,林菀在心裡默念。
“唉,石膏都不用打,要是打石膏說不定就能請假了。”鄭思彤接着說。
就你,會請假?林菀可不相信鄭思彤這麼熱愛學習的人會舍得請假。就算斷了腿,鄭思彤估計也是會拄着拐,身殘志堅地來上課。
“你閉嘴吧。”林菀一字一頓地說,不過說得很小聲。
沒想到鄭思彤完全沒有想停嘴的意思,“要是真那樣,你會怎麼樣?一直照顧我嗎?”最好還是陪吃陪住陪玩那種,要是能陪睡就更好了。
林菀默不作聲地把毛巾拿開,然後在鄭思彤的腳踝上不輕不重地按了一下,滿意地看到鄭思彤龇牙咧嘴,“想都不要想。最多就給你請個人,你還想我24小時看着你,你咋不上天呢?”
果然林菀還是那個林菀,不管有理還是沒理,嘴上是不可能饒人的。
“不肯就不肯嘛,這麼兇幹嘛。”鄭思彤委屈巴巴地說。
林菀從口袋裡掏出根棒棒糖,把包裝一撕就塞鄭思彤嘴裡了,是西瓜味的。
鄭思彤這下說不了話了,就算想說話也是嘟嘟囔囔的,聽不清字。
林菀也吃了根,吃進去才發現是草莓味的,早知道和鄭思彤換了。
“你有沒有聽到我寫的稿子。”林菀問,語氣聽上去很得意。
鄭思彤點頭,使勁一咬,那個糖就碎了,林菀還幫她把棍子扔了。
“是不是寫老好了?”林菀毫不謙虛地問道。
“嗯嗯。”鄭思彤一個勁點頭。
鄭思彤看過林菀之前寫的作文,和她不一樣,她總是寫那些正能量的東西,老師怎麼教她就怎麼寫,而林菀和她截然相反。林菀就喜歡寫類似青春傷痛文學的東西,美其名曰不傷痛就不青春,每次考試到了作文那欄就開始随心所欲亂寫了,點題是沒有的,行文是不緊湊的,思路是想到哪寫哪的,就這樣偶爾都還會被評為優秀作文,當然是很極個别的時候,不知道别人怎麼想,反正鄭思彤是挺喜歡林菀的文風的。
這個年紀嘛,多少有點多愁善感啦,鄭思彤心想。
想起那篇稿子,鄭思彤不自覺地勾起了嘴角,也算是兌現承諾了呢。
回想起終點前那一幕,鄭思彤沒想到林菀還真的在終點等她,關鍵是林菀當時還是笑着的,長發飄飄,眉目如畫,而且隻看着她一個人,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她才太激動,沒刹住車,不過這結果還是蠻好的嘛,鄭思彤低着頭,把玩着林菀的手指。
“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嗎?”鄭思彤冷不丁地說。
“什麼?”
鄭思彤笑了下,“我當時在想,”她湊近林菀的耳邊,“這可真是,天下掉下來個林妹妹。”連姓氏都一樣呢。
可能是鄭思彤的語氣太過溫柔,林菀罕見地沒頂嘴,隻是偏過頭去不看她。
“你害羞啦?”鄭思彤又死皮賴臉地貼過去。
林菀啧了一聲,不耐煩地說:“沒有。”
林菀握着鄭思彤的腳踝,冰塊現在化了點,水流到了指間,她抽了張紙巾來擦。
看鄭思彤真沒有要怪她的意思,反而還一直笑嘻嘻的,林菀心裡多少還是有點愧疚。
好吧,林菀開口說,“我可以答應你個要求。”
她說得很小聲,想着要是鄭思彤沒聽到就算了。
沒想到鄭思彤耳朵可靈的很,馬上湊過來,翕動的鼻翼看上去有點激動,“真的?無條件那種?”
“嗯。”林菀耷拉着腦袋,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猛然擡起頭,補充道:“不可以是什麼過分的要求啊。”臉色有點不自然。
“什麼是過分的要求?”鄭思彤的眼神看起來有點玩味。
林菀嗯了半天都沒說出口,她已經開始後悔了,鄭思彤每天瘋瘋癫癫的,指不定哪天幹出什麼事,但是話都說出去了,再撤回也不合适。
“就是不可以啦。”林菀最後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隻是有些氣急敗壞地說。
“好,我知道了,那我先存着。”鄭思彤笑着說,她伸出小拇指,“拉鈎。”
林菀歎了口氣,也認命地伸出尾指,心想都這麼大個人了,還跟個小學生一樣來這套,丢不丢臉啊。
“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就是豬。”說完鄭思彤還用大拇指去按林菀的,“我可記住了哈,你不能裝健忘。”
林菀隻是不耐煩地嗯嗯敷衍着。
過了半小時,林菀看鄭思彤腳踝沒那麼紅了,就扶她去操場,運動會差不多結束了。
然後就是拍集體照環節,林菀早就對這些千篇一律的活動免疫了,提不起一點興趣。
林菀在第一排,鄭思彤悄咪咪地來到她旁邊。剛好有正當理由,說自己站不穩,然後就和林菀一起盤腿坐在草地上。
“你去中間坐着,不要在這裡。”林菀壓着聲音說。
“不要。”鄭思彤拒絕,膝蓋和林菀的靠在一起。
林菀還是拉着臉,一臉生無可戀,隻盼着能快點拍完然後放學,她要立刻吃到小賣部的雪糕。
鄭思彤看了林菀一眼,然後把手伸過去,把林菀戴着的帽子轉了半圈,帽檐擺到後面去,完事還幫林菀理了頭發。
林菀沒阻止,隻是問她:“你幹嘛呀?”
“帽子反戴誰也不愛。”鄭思彤難得說了句俏皮話,實際上隻是覺得林菀正着戴帽子會擋住臉而已。
林菀嘟着嘴,沒說話。
班主任找好位置,然後示意拍照那人說可以了,手上拎着一堆沉甸甸的獎牌。
“三,二,一,茄子——”
大家都笑起來,林菀也很配合地扯了個微笑出來,鄭思彤往林菀身上靠過去,在林菀的頭上比了個耶。
伴着蟬鳴和喧嚣,初中最後一次運動會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