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羽飄在半空,看着如浪翻騰的坤澤,好險……差一點沒控制住坤澤。
到達感知的境界後,他能明顯感覺到坤澤的靈力波動,有那麼一瞬間坤澤是失控的。
季書淮雙臂交叉擋住猛烈的強光。等到強光消散,季書淮垂下手臂,長在石壁上的藤蔓消失了,風閑庭被坤澤從頭纏到腳,瘋狂咕蛹着。
大金刀在地上翁動,可能是插得太深了,一時半會不能從地縫裡飛出去。
花千棠變回人形從上面掉下來,臉色非常綠,吐出一口綠色的液體,是他的血。
“季書淮,我被你害慘了。”
“哎呀,也别這麼說嘛,我們這不是抓到風閑庭了嗎。”
幸虧有君臨給的千年蛇丹,身體恢複很快,不然他真的要倒在這裡了。
季書淮捂着胸口,呼出一口濁氣,待氣息稍微平穩,便用輕功飛上去,查看風閑庭的情況,“他怎麼樣。”
花千棠冷冷一笑:“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也跟着飛了上去。
看見風閑庭漆黑的眼珠子,臉上的暗紋也沒消失,淩羽搖搖頭:“好像淨化失敗了。”
季書淮拍拍淩羽的肩膀:“不怪你啦,淨化應該指的是淨化人的靈魂,風閑庭連靈魂都沒有,充其量就隻有個身體,怎麼淨化。”
“讓我試試這顆丹藥吧。”
一顆給了君臨,另一顆在他這裡。
季書淮拿出淩芊芊給的丹藥,二話不說塞進風閑庭嘴裡。
花千棠眼睛都瞪直了:“大夢回魂丹!?淩芊芊竟然把這麼好的東西給了你!?”
季書淮道:“為什麼不能給我?”
花千棠道:“如名字,他能讓人回魂,就是人們所說的起死回生。這種東西需要族長一代接一代的用法力煉制,煉上百年甚至千年才能出一顆。整個丹青谷上下一共就兩顆,她竟然送你了一顆!”
季書淮笑道:“其實兩顆都在我這。”
“……”
花千棠氣得想吐血,這個淩芊芊竟然把這麼好的東西給了外族人!他這個族長竟然一顆都沒有!
豈有此理!太不像話啦!
淩羽沒說話,一直在觀察風閑庭的情況,吃了丹藥後,風閑庭直接暈了過去。察覺到風閑庭不再反抗,坤澤不再束縛他,主動脫離,飛回淩羽袖中。
大金刀也偃旗息鼓,老老實實插在地縫裡。季書淮蹲在地上戳了戳風閑庭的臉:“怎麼沒反應呢,那顆靈丹年份那麼久該不會過期了吧。”
花千棠道:“說什麼呢,我丹青谷的丹藥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淩羽道:“是,是在,修複,複靈魂嗎?”
花千棠道:“應該吧。”
季書淮站起來,拍了拍手:“行了,那你們看着他吧,我下去看看君臨恢複的怎麼樣了。”
君臨還坐在那個房頂上運功療傷,姿勢沒變過,臉色也沒變。季書淮隐隐擔憂:“怎麼還沒好?你該不會好不了了吧?”
好不了也沒關系,我可以保護你。
季書淮心想。
君臨搖頭:“無事,再等我片刻。”
季書淮幹脆盤腿坐在君臨身邊,肘關節撐在膝蓋上,單手托着下巴,打量着君臨,怎麼會受那麼嚴重的傷呢。
原來君臨也會受傷。
戰損的君臨好可憐。
怎麼會受傷呢。
不是戰無不勝嗎?
“鬼嬰為什麼不吃你啊?”
君臨說過,鬼嬰喜歡吃人的五髒六腑。
難道人的五髒六腑也會有區别嗎?
君臨道:“可能是因為我過期了吧。”
季書淮嘁了一聲,這才發現歸願回到君臨手中又變回原來的顔色了。他想到風自為的話,歸願是煞器外表會随主人性格變化……君臨身上的執念有那麼重麼?
重。
仆人雙手舉着沉重的黃金酒盞,跪在郁明修腳邊,雙手因舉的時間太長而小幅度抖動着。
強烈的震感晃動整個身體,仆人重心不穩向前撲倒,手一松,酒盞跟着歪倒,美酒盡數灑了出來。
酒盞滾到地上,酒水灑了郁明修一身。
氣氛瞬間沉了下來。
仆人跪在地上,手忙腳亂給郁明修擦衣服,嘴裡不停說着:“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郁明修坐在黃金椅中皺眉:“沒用的東西。”
他攤開手,手心出現一團黑色的霧,白骨色的毛筆靜靜躺在其中。
這便是天下四大聖器之一的噬魂筆。
筆杆大約有成人的中指那麼粗,比普通的毛筆粗一點,長度跟普通的毛筆差不多,人的骨頭打磨而成,筆毫是用嬰兒的毛發制成。
這個筆不用墨,不是用來寫字的,筆毫起到造型上的作用。
噬魂筆周圍繞着漆黑的靈氣,如同黑色的霧。明明是聖器,卻有種邪器的感覺。
仆人慌慌張張求饒,聲音都在顫抖:“求求城主,奴婢不是故意的,還請城主網開一面,饒了奴婢,求求城主,求求城主。”
嘭嘭幾聲悶響,額頭都磕出血了。
“噓,太吵了。”
郁明修捏住噬魂筆,輕輕一揮,看筆尖擺動的順序,竟是在空中寫字。
筆毫冒出一縷黑色的霧,猶如絲滑的墨水,在空中成型,是一個“死”字。
郁明修停了筆,“死”字飄向仆人。仆人還在磕頭,額頭血流如注,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仆人擡起頭的一瞬間,“死”字落在眉宇,融進她的身體。郁明修單手支着下巴,翹起二郎腿,腳尖勾住仆人的下巴:“噬魂筆餓了,能成為它的食物,你應該很榮幸。”
噬魂筆不同于其他的聖器,它使用的方法比較特殊,想成為它的主人就必須讓它吃飽,就跟人和貓狗之間的飼養關系。如果,它吃不飽,不僅不會認你為主人,還會吃了你的靈魂。
噬魂筆跟郁明修一個德行,陰晴不定。
郁明修輕輕打了個響指,仆人瞬間爆炸!魂飛魄散!連骨頭渣都沒剩!華麗的衣物團在地上,金燦燦的酒盞孤零零躺在中間。
周圍的仆人面無表情看着這一切發生,像是早就習慣了。
嘩啦嘩啦。
衣服變成紙顫顫巍巍從地上立了起來。慢慢的,蒼白的小腳、小手從衣服中伸出來,頸上長出圓溜溜的腦袋,頂着兩個圓圓的發髻,眼眶是白的沒有點睛,臉頰打着紅紅的腮紅,唇上塗着鮮豔的口脂,俨然是一個精緻的紙紮人。
活生生的人竟變成了紙人!
又一陣清脆聲響,紙人代替剛剛的仆人跪在郁明修的腳邊,小心伺候郁明修。郁明修一左一右站着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一個憂心忡忡頻頻望向門外,一個負手而立城府深重。
憂心忡忡的那個人問:“爹,閑庭怎麼去了那麼久還沒回來?”
這是郁明修的兩個兒子,被罵的是小兒子郁承霖,站在一旁的是郁承景。
郁明修重重呵斥:“沉不住氣!多學學你大哥!”
小兒子閉了嘴,默默站回去。
訓完郁承霖,郁明修從座椅中起身,“來客人了,你去替我會會他們。”
“天地靈氣,為我所用,人魂鬼魄,聽我号令。”
噬魂筆在修長的指尖翻轉,筆毫冒出一個“噬”字。黑色的字飛出門外,飄向高高的石柱那邊。
石柱上捆着墨發披散,滿身傷痕的女子,粉衣被血浸染成了血紅色,讓人一看就知道受了不少非人的折磨。
嘴唇蒼白幹裂,嘴裡呢喃着水。
噬字落到她身上的一瞬間,周圍爆發出巨大的靈氣。風落猛然擡起頭,整個眼睛被黑色的覆蓋,用力掙脫枷鎖,跪在烈火中:“主人。”
“很好。聽說你的靈器沒有器靈,那我便賜你一個吧。”郁明修揮了揮手,鬼嬰從座椅後面探出腦袋。
“幫我殺了入侵者。”
“太好啦,又有人可以吃啦。”
鬼嬰咧嘴一笑,露出鋸齒尖牙,撒歡似的跑出去。
風落喚出驚羽,“謝謝主人。”
鬼嬰化成一縷氣進入驚羽。驚羽上面粉紅色的花瓣瞬間枯萎,落到火裡被燒成灰燼。銀白色的鐮刃瞬間漆黑無比,泛着冷冽的光芒,仿佛連空氣都能割裂。
風落身上的[共感符]被燒成灰燼,緩緩從烈火中走出,赤着腳踩着玻璃制成的台階,一步一步離開鏡明台。腳底下的玻璃并沒有特别透明,因有雲霧遮住,根本看不清腳下的人間。
身後的牌匾挂着的名字也不是鏡明台,而是隐風台。
隐風,隐風,可以看出郁明修真的很惡心他們風家了。一直不說話的郁承景終于開口了,明顯比他弟沉穩:“閑庭都周旋了那麼久的人,恐怕他妹一個人也打不過。不如,讓兒子下去會會他。”
郁明修不耐:“連你都對他有感情?”
郁承景道:“我是為了父親您考慮。您費勁心思得到的媚骨美人,總不能讓他就這樣跑了吧。若是跑了,之前付出的努力豈不是付之東流。”
郁明修揮了揮手:“去吧。”
兩兄弟互相看了對方一眼。